,宫人们都识趣地退到了外面。 李傕的信写得很散漫,便是如他平日里在东宫和他说话时候那样,仿佛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也像他人一样,自在且没有约束。 信的开头写的自然是豫州水患。 李傕写道: 总之水患并非最初奏折上所上报那样可怖,但也并非简单能治理,豫州刺史此人应当算是官员中的翘楚,既能安抚下属,又能揣度上峰,还能左右逢源,这水患治好他必有功劳且父皇也会很愿意把奖赏给他,而不是全部都给我和舅舅这样从京中过去的钦差。 豫州水患他当然也知道,只不过他不能像李傕那样亲眼去看看,所知所晓全从奏折上来,奏折如何说,他便只能依着奏折上所言去猜想。 朝中的折子前十日听着仿佛豫州已经民不聊生,等到李傕到了豫州之后,又忽然风声一变,变成了豫州水患乃还在可控之中。 他不蠢,这样变化他约莫也能猜出个大概,只是此刻看着李傕的书信,便还觉得自己仅仅只从奏折上来看天下显得狭隘且封闭。 有一些事情是他从奏折上永远无法看出来的,比如豫州刺史的左右逢源——这四个字只从字面上来看是简单,但实际上是怎样情形呢?他无法得知,甚至在这位豫州刺史从前进京来述职时候,他也不曾能得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上位者面前,所有人都表现得谦恭且清廉,似乎他们每个人都是孤臣独臣,他们与世无争,他们只忠心李章,但事实上他们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人,龙椅上的李章当然能看透一切,而在东宫的他却并不能完全看明白——或许他有心去看,他的父皇也不会让他那么简单地看明白。 或者他出宫一趟,如李傕一样到豫州走一走能得出同样的结论,但他不可能离开东宫,所以他大概这辈子也不会能有这样看清一个人看清一件事的机会——除非有一天他不再是太子。 想到这里,他心思些微有些沉重,低头继续看李傕的信。 简单几句说完了豫州水患情形之后,他说起了安县侯王炎序。 他写道: 舅舅和从前对待我的态度特别不一样,我猜测我们父皇应当许诺过他一些什么,又或者他这几年在家里的确认真反省过了自己当初做过的错事。 到豫州之后,舅舅比我还要勤勉,许多事情他都特别主动帮我打探,甚至不需要我去费什么口舌,他就会点头帮忙去做,这在从前几乎不可想象。但想到之前母后尚在时候,他一直和母后不和,甚至三番几次与母后作对,我就不太想给他什么好脸色。 可每次看到那豫州刺史能那样把周围所有事情做好,似乎和所有人为善,我又觉得我的想法过于幼稚,爱恨过于分明,太过于认真地纠结一件事情,或许在整个官场上来看并不算一个很好的品质,尤其在想到父皇平日里行事,便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我想我最后大概会和舅舅至少看起来和睦,我会想给他一点点希望,就好像钓鱼的时候挂在钩子上的诱饵。 舅舅对我们来说仍然很重要,他毕竟是和我们关系最近的人之一,除却父皇,最近的也就是他了。 他这几年一直以来的讨好,在我看来也算是他的反思,他不希望我们会有什么事情,毕竟哪怕只从荣华富贵来看,他也会希望我们俩平平安安。 总之,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会改变对舅舅一家的一些对待方式。 王炎序,他们俩的亲舅舅,从前的安国公现在的安县侯,这也是李傃心里一直放着的人。 倒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很简单的厌恶这个人。 他比李傕年长,有些事情他知道得比李傕更多一些,他知道李傕当初封吴王的原因,知道当初皇后为什么和王家疏远,甚至知道自己外公尚在的时候王家是如何平衡了皇后和他以及他父皇之间这种复杂的关系。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