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总是不断过滤着所有可能的答案,或许是太忙了吧,或许还沉溺在失去外婆的痛里不想联系吧。 还是,你已经把我忘了。 念而不得,望而不及,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滚烫的岩浆,漫入骨髓,在她的身体里反复灼烧,消耗着她的希望和期盼,她又一次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在那个除夕夜里,也是分离后苦撑了半年以后,她终于还是病倒了。 那大概是她被神经性胃痉挛折磨到最痛不欲生的一次,一连好几天的深夜里,她都痛到大汗淋漓,浑身上下像被水浇过一样,痛晕过去,就稀里糊涂睡上一会儿,痛醒了,就爬到床头柜找药,几次打翻茶水,几次从床上摔落,她记不清了。 只记得父亲给她发来新春祝福,照片里他和一个温婉女人笑得幸福溢于言表。苏问说来看看她,也被婉拒。窗外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江岸边也燃放着烟花,小区里喧闹声洋溢。 幸福依然常在,却没有一处幸福,与她有关。 她可怜得独自蜷缩在床边地毯上,药丸散落一地,痛到无可奈何,隐隐哼吟。 整个春节假期,她都在浑浑噩噩、没日没夜地煎熬。每隔一天送来的新鲜食材都成了负担,她没有心思给自己做饭,甚至连开门把食材拿进来的力气都没有。 本以为就会这样一病不起,然而逞强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收假时,病痛也到了药物可以压制的程度,她没有耽误一天,如期恢复了工作。 病情会逐渐好转,思念的疾却不会。 开春的第一个的清晨,仁卓走廊里听见一声冰冷的怒斥: 闭式引流都做不好,大学五年干什么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爱人身处异国,音讯寥寥,群里早就有人猜测两人已经分手,面对质疑和猜测,她对于分手的事情依然只字未提,几个年长的医生关心询问,她也闭口不答。 她不想承认,即便言语早就说尽了分离,那颗念念不忘的心依然在坚守,依然在不断提醒着她,她是她的爱人,从来没有被遗忘。 她把自己逼成一个疯狂运转的轮轴,查房接诊连台手术,没有一刻停歇,几个医助几次看见她出手术室时累到浑身发软冷汗淋漓,想去扶她,都被拒绝了。她只是默不作声的席地而坐,身边,常常会散落一两张白色糖纸。 医院上下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所有人都在偷偷议论: 那个冰山女魔头,回来了。 苏问终于忍无可忍,趁着周末的夜晚提酒登门。逼着安寻当面给姜亦恩打电话,她无可奈何,才咬着唇含着泪,失魂落魄地坦白她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自从病过一场后,她消瘦了不少,盖着一层毛毯窝在落地窗前的椅子里,单薄得都快看不见了。 苏问看着她日渐憔悴,怎么可能不心急,怒意交杂着心疼,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安寻,你就是自己作的!小女孩心性本来就不定,你这时候放人出去,想也知道回不来啊!真舍不得就主动联系人家,你真觉得有人愿意一辈子捂着你这个冰坨子是不是? 安寻始终望着窗外的月亮,沉默不语,眼睛里充斥着落寞,又或者嵌着期盼,泪水落得支离破碎。 行,你他妈就当一辈子冰山美人吧!苏问气急败坏地拿了两玻璃杯,满上一杯威士忌,往小圆桌上甩了一包烟:来!酒给你开了,烟也可以给你点,忘不掉,就用点成年人的办法解决好吧! 苏问痛心疾首,她觉得再这样不管不顾,安寻怕是会连命都要跟着思念消损。 安寻轻声叹息一声,柔弱又温和地拒绝了她的好意:谢谢你,苏问。酒很好,烟也不差,可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忘记她。 你苏问哑口无言。 那个幼稚到去厕所点燃一支烟的安寻,已经是过去了。她并不想再冰封自己,亦或者,她也没有办法再冰封完整了。这些天她逼自己振作,逼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只是为了不让外人看见她的狼狈。 而对女孩的思念,从来没有一刻被掩盖。 从前,我也渴望不那么清醒,也总是用麻木自己的方式逃避过去,可是现在,我不敢不清醒,也不敢麻木 她看着江岸外的远处,泪水潸然落下。 我怕,我会把她忘了。 苏问沉默了一会儿,激动的情绪也跟着冷静下来,找了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眉头不展叹息一声,半晌,才无奈问道:可你这样天天想着,很痛苦不是吗? 安寻苦笑。 痛啊,真的很痛 可是痛,也是她就给我的一部分啊。 以前,总想忘记悲痛,直到遇到姜亦恩,她才明白,有的人,值得用一辈子的悲痛去铭记。 哪怕短暂,但姜亦恩给她的幸福是前所未有的,值得她痛,也值得被铭记。所以,即便她此生都等不回她的爱人,她也宁可痛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