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销去。” 折枝羽睫微颤。 承业初年迁入,正合上她的生年。 承业十三年身故,正合上谢钰初来桑府时所言的‘你的生身父母,数年前便已双双离世’。 她不信世上有这般巧合之事。 这谢家夫妇,大抵便是她的生身父母。 但折枝很快觉出其中异样,焦切追问道:“那哥哥呢?哥哥尚在人世,为何户籍会销去?” “谢家夫妇确有一子。名为谢瑾。”萧霁轻垂下羽睫,似有些不忍道:“可其在承业十三年初春,便因心疾离世。” “先生在说什么——”折枝微微睁大了一双杏花眸,羽睫颤抖如霜后花枝:“折枝不明白——” 萧霁长叹,缓缓将放在青石桌上的画卷展开。 折枝随之垂眼望去。 画卷上,是一位官家夫人打扮的女子。容貌并不如何出众,但眉眼温柔,仪态娴雅,平添许多温婉。 封存已久的回忆像是骤然被春风掀起了一角,将埋在冬雪深处的温情唤醒,渐渐鲜活如初。 “是母亲。”折枝哽咽低声:“我记起来了,这是母亲的模样。” 她噙着泪徐徐摇头:“哥哥与她生得不像。” 半点也不像。 “先生——” 折枝颤抖着抬眼看向萧霁。 萧霁不忍,却终是在她执拗的追问下艰难启唇。 “真正的桑家子嗣,死在承业十三年的初春。” 随着萧霁的语声落下,被愚弄后的愤懑与这些时日一直偿错旧债的悲凉海潮般汹涌而来,似要将她吞没。 折枝艰难启唇,珠泪顺着她的雪腮落下,坠在古旧的画卷上,无声碎裂:“那哥哥——不,那谢大人究竟是谁?” “我没能查到他的身份。但在追查时,我无意打听到了一件旧事。”萧霁阖眼,终是将这对于折枝来说最为残忍的真相道出:“去岁暮春,谢大人曾于相府中去信。” 他将画卷收起,艰难启唇,念出信上字句—— “桑家女,三日后娶之。” 短短八字,字字锥心。 骗局,一直以来,皆是骗局。 身世是假,轿内的相逢与救赎是假,她竭力去偿还的亏欠也是假。 折枝再也忍耐不住,似幼时那般伏在萧霁肩上,恸哭失声。 她哭了许久,像是要将这些时日受过的委屈与欺骗一同化作泪水流淌干净。 萧霁一直安静地守着她。 直至小姑娘哭得嗓音嘶哑,渐渐哭不出声来,只能伏在他的怀里阖着杏花眸无声流泪。 当泪水浸透了他领口绣着的鹤羽时,谢钰踏进庭院。 枝叶繁茂的木芙蓉花树下,他苦寻数月的小姑娘伏在萧霁怀中。 萧霁的手停留在她的乌发上,温柔地轻轻抚过,低声唤她的小字。 穗穗。 青石桌上还放着两套杯盏,两碗热粥。 他们大抵已一同生活许久。 也许是画面太过讽刺,谢钰骤然低笑出声。 所有他以为的两情相许,缱绻情浓—— 尽是骗局。 血气在胸腔中澎湃翻涌,谢钰取帕掩口,笑声低哑却犹未停歇。 鲜血浸透了雨过天青色的帕子,落满了小姑娘亲手所绣的竹枝。 -完- 第94章 ◎这便是他期待已久的重逢。◎ 春日中的宁和如镜面碎裂。 萧霁自椅上起身, 与他欠身致礼。 “谢大人。” 折枝回转过身来。 她的呼吸间仍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眼眶与鼻尖上亦是一片哭过后的薄红。 待看清谢钰后,她立时便咬着唇挡在萧霁身前, 那双素日里潋滟带笑的杏花眸此刻满是敌意。 “谢大人又想做什么!” 谢钰抬手重重摁住心口,触及那仍未弥合的旧伤,仿佛伤口撕裂的锐痛才能让他相信,自己仍在人间。 这便是他期待已久的重逢。 谢钰看着手中浸透了鲜血的帕子低笑出声, 眸色却愈发晦暗,似汹涌海潮次第凝结成冰。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小姑娘亲手所绣的竹叶, 复又低笑出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