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衣上还有数日前的残香,也早该散尽了。 她这般想着,便对着屏风外开口道:“半夏,你且将衣裳拿来。” 半夏应了一声,很快便将她换下的那件外衫拿来。 折枝接过,略一低头,便闻见了上头沾染的,不属于她的香气。 是淡而冷的迦南香。在这般水汽氤氲的浴房中,愈显淡漠疏离,似官轿中谢钰抬起她下颌时,指尖冰冷的触感。 折枝轻轻打了个寒颤,自浴桶里站起身来。 “大姑娘今日这么快便洗好了?” 半夏微微一讶,忙搁下手里的外衫,取了干净的布巾给折枝擦身。 折枝却摁下了她的手,轻声吩咐道:“我自己来便好。你先从我妆奁里拿些银子,去府中小厨房买些糕点来。”她略停了一停,目光落在那染了淡香的衣衫上,思忖着缓缓开口:“要些口味清淡的,不要过甜、过咸以及过于辛辣的。” 半夏嗳了一声,绕过屏风出去了,换了在外头整理首饰的紫珠进来。 紫珠伺候着折枝穿上了心衣,又依着她的意思,寻了件花样素淡的藕粉色罗裙过来。 “鲜少见姑娘穿的这般素净。”紫珠半蹲下身子,替折枝整理着裙摆:“这是要去见老爷夫人吗?” 折枝的目光落在裙摆彩绣的缠枝莲上,半晌才轻轻摇头,指尖轻握住袖缘,压下了语声里的颤音:“紫珠,你可知道谢大人安置在哪个院子里了?” 在紫珠震悚的视线中,折枝轻声开口。 “我想亲自与他道谢。” * 映山水榭中,清冷的迦南香自白玉傅山炉中袅袅而起。 谢钰长身立在案前,宣纸上的仕女图已渐渐成型,原本的留白也被一一补上。 工笔起落间,勾出黛眉青颦,羽睫浓鸦,羊脂白的小脸上一双杏花眸如秋池潋滟,清妩动人。 谢钰往小姑娘的鬓发间又添了些笔墨,便将砚里的徽墨倒了,换了些磨好的朱砂在里头,兑了清水一圈圈化开。 槅扇开启一线,一道日光随之扫过砚中晕开的红墨,粼粼生金。 一名护卫闪身自外头进来,垂首立在案前:“大人,相府里的线人来了消息。” 谢钰手腕微侧,将工笔半浸在砚台里,看着红墨吃透了雪白的狼毫,语声淡淡:“左相不服?” “左相起初知道此事,的确十分恼怒。但听闻是您下令将人留下,便吩咐左右不必追究此事。”护卫起初答得很快,但到末尾时倒又有些犹豫起来:“属下有些不解……不是您令属下传话到相府,‘桑家女,三日后纳之’,为何又——” 其实也由不得他奇怪,谢钰素来言出法随,罕有这般朝令夕改的时候。 甚至罕见到,让他怀疑自己前些日子是不是听岔了吩咐,传错了话。 “泠崖。”未待他想透,上首谢钰已冷声开口:“你最近的话有些多了。” 这句话一出,泠崖反倒松了口气,只垂首称了声是,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闪身出去。 槅扇重新被掩上,房内归于寂静。 谢钰执笔,以画没骨花的手法为卷上美人点染朱唇。 吃透了朱砂的笔尖自宣纸上寸寸移过,顺着纸张的纹理烙下殷红,如一朵芍药渐次绽放在纸上。 勾勒完最后一缕,谢钰搁笔。借着长窗外的春光端量了一阵,待墨迹稍干后,便拾起画卷,打开了多宝阁上的机关。 一道暗格随之呈现在眼前。 不过一本古籍宽窄,里头已整整齐齐码放了无数画卷。从侧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