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无奈,她们亦不愿成为被世人轻贱之人,不端着这碗饭,她们便会被饿死,身处泥沼亦努力求生者,只该被同情而非鄙夷。但前去狎妓的男人们不同,难道他们不去花楼,便活不成了么?” 宁玉叹气:“可不是么,可偏偏有些男人们将此视为风流雅事,还说什么,皆是可怜风尘女子,怜惜她们的遭遇,照料她们的生意……” 衡玉轻嗤一声:“可若无狎妓之人,她们便不会有此等遭遇,更不会存在这门所谓生意了。” 若是如此,那些女子们,总有别的去处,或会稍好一些,或会更差一些——但纵然只会更差,也皆是因世道制度的不公所致,而绝不代表着花楼的存在是正确的,是男人们用来“怜惜救赎”她们的。 别无选择之下的生意,称不上生意,不过是为活命罢了。 衡玉望着床帐,眼神逐渐有些远了:“值得赞扬的只是于苦难中努力求生的可怜人,而绝非是苦难本身,更不宜就此忽略带来这些苦难的不公之制。” 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了衡玉微凉的手上。 “阿姐知道小玉儿在想什么……”宁玉柔和的声音响起:“日后你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我和祖母,阿兄,嫂嫂,都懂你所求为何,都晓得你是对的。” “有些事情很难办到,看起来比登天还难,于是有许多女子便干脆告诉自己,那是错的,是有违世俗法理,是要遭天谴的……”宁玉握紧了妹妹的手:“所以,我们小玉儿当真很厉害,很勇敢。” 衡玉微微偏转过脸,瞧见自家阿姐挂着温暖笑意的脸庞,不禁也露出笑意。 她若果真称得上勇敢的话,那这份勇敢也不是天生的。 是自幼阿翁的教导,家人的包容信任理解,给了这份勇敢滋生的土壤。 所以,这份勇敢也属于阿姐,和她家中的每一个人。 “这些留到日后慢慢去做……”今日谈了阿翁之事,谈了日后困境,宁玉不愿让妹妹再一直陷在这些情绪里,遂道:“方才说到哪儿了来着?” “说到我能否接受日后的夫君狎妓纳妾。”衡玉眨了眨眼睛,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宁玉“啊”了一声,看着妹妹。 “待何时女子也能广纳男宠,可自由出入小倌馆,我即能接受男子纳妾狎妓。” 宁玉一愣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手指戳了戳衡玉的额头:“你啊……” 衡玉便伸手去挠她痒痒,姐妹二人的笑闹声钻出窗去,惊扰了寂静月色。 翌日一大早,衡玉便将一切准备妥当,坐上了前往永阳长公主府的马车。 马车出了延康坊,往东而去。 待即将穿过朱雀街时,只闻车外尤为喧闹,马车一时难以前行。 “外头怎么了?”翠槐打起车帘问。 “好些人都往此处挤来了……”车夫往前面瞧了瞧:“瞧着倒像是有什么大事盛况似得。” 与车夫一同坐在辕座上,跟着出门认路的程平定睛看了看,道:“好像是萧侯他们进城了。” 衡玉闻言透过翠槐打起的车帘往外瞧去,果见人流拥挤奔忙,皆朝着前方涌去。 “前头出了什么事?”有不明状况的百姓问路人。 “你还不知道呢,是萧将军进京了!” “萧将军……哪个萧将军?莫不是北地那位大名鼎鼎的萧节使——天生神力,三头六臂的那个?!” “没错!” “那得去开开眼界,走走走……快些!” “看来一时是走不了了,那便靠边让路吧。”衡玉交待罢车夫,便带着翠槐下了马车,加入了喧闹的人群当中。 萧将军入城如此盛况,她身为京师百姓,这等热闹怎能错过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