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迅速地攀上城墙去,打算从这里跃下,救回即将被洪流般汹涌的敌人吞没的那个少年。 准备纵身的那一刹那他却被人牵住了衣角。 唐玉树回过头,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李犷,他的手攥紧了唐玉树的背夹,幽幽地望着唐玉树:跳下去会死。 不这是梦,我不会死。 李犷总能在不合时宜的场合里,在脸上挑出笑意来,虽然是嘲讽与蔑视的情绪。他说:呵既然知道这是梦,你为什么还要为他拼命? 一时语塞因为自己也回答不上来,但内心的焦急还是无法因此而消解,只转头张望了一遍外城里茫然走动的少年身影,再回了头来向牵绊住自己的力道来源处喊:你放开我 李犷又蹙了眉,眼神里的轻蔑四散而去,换成一种悲戚,他说:玉树,你就那么恨我吗? 唐玉树不说话。 李犷那双眼里,明明映着燎原的炙热狼烟却又显得格外清冷凄凉:墙外是尽染瘟疫的流民,墙内是残存的军力,我是将军,这个决定你要我怎么做?因为我把他挡在外面,你恨了我这么久你可曾有过一瞬间,对我的处境有过怜悯? 再一次听到李犷说出这句话,唐玉树还是不懂得要如何回应他,只抽开了李犷的手,义无反顾地向城墙下跃去。 像是失足跌落入澡泽泥潭的仙鹤素衣白裳的翩跹少年已然被浸染着血污的敌军死士淹没了,被人绑着手脚挣扎不脱,被人推倒在地,被人拳脚相加。 唐玉树用哑然的声音怒嚎着狂奔而去,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 可又一个瞬间,自己就抵达了林瑯的身边。 用一柄钢枪打退林瑯周围的兵马,以肉身替他撑开一个安全的区域。 再待应对的罅隙间低头看向林瑯时,又似乎看到他眼神里怒气决然。 他那双薄唇翕动,说出一个字:滚。 唐玉树就不知所措了。 也就在此刻,一记狼牙棒重重地敲在唐玉树的头上,让他眼前一阵晕眩。 用钢枪撑住了失却的重心,唐玉树抹开糊了眼睫的血水,看清敌人后重新厮杀了起来。 林瑯在身后问他那声音于嘈杂的战场里本该微弱,此刻却清晰的如同耳边之语你都愿意为我拼命至此,为什么让你认一句爱我,就那么难? 唐玉树还在厮打着,打着打着却哭了。 一切难分虚实的场景又顷刻间抽离变换,变成了陈滩财神府院子里当初的模样。 唐玉树撑着身子俯视着摔在地上的林瑯,拧起眉毛闭起眼睛,很用力地隐忍着崩溃,可泪水颗颗掉在了林瑯的脸上: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想要你。 你想听,我愿意花一辈子说给你。 我从来没有不敢认。 我一点都不怂能护你周全的话,以一当百当千,当万都不怕;能在你身边站着的话,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可以站一辈子;若是站到你老了死了入了土,我就化了一块碑去守你,我什么都敢做,为了你。可是 梦里的林瑯身影渐渐褪去真切的颜色,变得像是皮影,像是糖人,像是失却了厚度的画中仙灵,虚无得让唐玉树害怕。林瑯诘问:可是什么? 晕眩的脑袋终究撑不住了身体,重重跌在林瑯身上。山根处的生疼刺得眼睛无法睁开,鼻腔里一阵热流涌动,滴滴答答打落在林瑯的脖颈处,积于锁骨的浅窝里,再迅速从胸膛前滑入衣衫。蒸腾出甜腻的气味。 可是我不能陪你活下去了。 林瑯没有力气去赌唐玉树的气。 仔细想来,是该怪自己把所有细枝末节都忽略过去了。 可谁会料到无坚不摧扎实可靠的唐玉树,会在毫无防备的某个时刻突然垮下。 林瑯突然想起有一日唐玉树为自己按摩时流了鼻血,当时还趁唐玉树慌张地跑出厢房后,心下窃喜,私心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上火的想法;顺着线索再回想的话,顺儿刚来的那一夜,也曾在一番忙碌中听他不经意提起撞见唐少爷擦鼻血的事情;收拾正堂的那一日,他也失足摔倒,如今想来才后知后觉地生了疑翻一丈高墙如履平地的他,怎么会被细琐小件儿给绊倒? 笨拙如他平日里连撒个小谎都漏洞百出,对自己发了不治之症这件事所做的一切遮掩,明明都露了太多马脚,却是自己没当回事儿罢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