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不重要的话,太孙殿下也完全没必要特地去参加是不是,无论在哪里,实力都是重要的敲门砖,加上这几年朱标给儿子请了不少儒师,每逢皇子讲学的时候,太子殿下的表现也都是众生无法挑剔的优秀,小小年纪接触朝政之时更是谦虚谨慎,虽然有一些偏于工计的小爱好,但也算瑕不掩瑜。 除了有部分臣子认为他不够强势,辜负了身上来自外祖的血统外,臣子们对于大明的第三代还是十分看好的。 而就在这一刻,当这个青年缓缓放下撑住下颚的手,当他上挑了眉峰,当他收敛了唇角的笑意,冰冷得看着他们时,这些来到春和宫劝谏的臣子们猛然间发现,这位皇太子殿下表情和气势和他的祖父竟是一模一样。 我本布衣,青年缓缓自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走下,而他的每一步,皆气若飞鸿,令这些臣子不由自主得后退,曾祖父因饥饿而亡,祖母因饥饿而亡,叔伯婶婶或是死在战乱里,或是死在了饥饿之中,只留下祖父一人,茕茕孑立,不得不入佛门求生。 他说的这段朱家发家史天下可谓人尽皆知,洪武帝从不曾美化过自己的出生,即便在他登基后曾有臣子拿着自古以来的常规行为模式,劝他寻一个朱姓名人挂靠上以为自己的家世增添光彩,也被他直接否决了。 从他第一次成为北伐的主要力量写下讨伐檄文的那天开始,朱元璋几乎是无时无刻都要向天下万民重申自己的出身,予本淮右布衣更是他每每推心置腹时的口头禅。 他没有高贵的血缘,没有英勇的祖先,没有那赵氏孤儿般悲惨的出生,他就是华夏大地所孕育出的一个农民的儿子,一个被连年灾祸逼得不得不遁入空门,舍弃子孙后代和姓名以求口饭吃的可怜人,是个在街头摇尾乞怜求一条活路的乞讨者,是个把脑袋拴在腰带上的大头兵。 朱元璋从不美化自己的过去,他甚至以自己过去的每份苦痛和低微为傲,因为正是那些没有将他击垮的苦痛,才养出了大明的洪武大帝。 朱元璋如此,朱家人也是如此。 无论是当今建文帝朱标,还是木白的叔叔们,都不会避讳自家的出身。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洪武帝当得英雄二字,既是英雄,出身贫寒又有如何。 祖父因天下乱为众人所推,为逐胡虏,为除□□,为使民得其安神之所而起兵,大明的立国之本,便是那些你所说的已经仁至义尽的天下黎民。 孤很想知道,你所谓的仁至义尽是怎么个仁至义尽法。 何以为仁?彼此痛痒相省者谓之仁,何为义?义者,道义也,你们可还记得为官的道义何在?为了钱?为了权?还是为了祖坟上的那缕青烟? 青年的每一步,都踩得稳极了,像是踏碎了地上块块青石,也像是踏碎了这些臣子心中的丑陋,他步步前逼,这些臣子们退无可退,也不敢再退,只得隔着一丈远,却只能诺诺躬身,不言不语。 木白的视线从他们面上一一扫过,片刻后露出了一抹冷笑,诸君都是大明新取的进士,可还记得每一次择官时试都有一题为何为官?又可知为何每次在评定之时自评之处,都会有这个问题? 他抬起手,接过了一叠以牛皮纸作为封面的纸张,随后向前一递:这是你们自进士科至今所有的答卷,都看看自己写过什么。 众臣子们在心中倒抽一口气,顿知情况不妙,虽然如今每个臣子都有一册档案放在户部,但就他们发出谏言到太子如今发作也不过片刻之间,这点时间绝不可能让太子派人去户部拿自己的档案。 而现在东西在这儿,自是太子早已有了准备,是早有预谋还是借题发挥?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大事不妙的预兆。 众臣子心如擂鼓,但面上丝毫不显,他们纷纷恭敬接过内官递来的属于自己的名册,在太子冰冷的目光下一一展开。 这种官员的名册从他们步入官场开始便有了登记,虽然与本人息息相关,但阁藏于户部,是以纵然堂中官员基本都是三品朝上,除了在户部当过差的,也没人见过这官员名册是个什么模样。 但能够在今日这番场景满足好奇心,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臣子们内心纷纷哀叹,然后抖着手展开了自己的名册。 第一页为出身籍贯,身家背景,这些都是赴考之时填报的内容,时间过于久远堂中不少人已经都要忘却那些记忆了,如今一打开,不由有些恍惚。 这些人中有不少这一页都有大片空白,或是只有寥寥几字,那是他们的出生,确实在那时乏善可闻,但思及现在的身家情况几人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带着一点点不可言说的骄傲,他们打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便是他们科考时的题目了。 大名的科考为了避免舞弊,答卷一律誊抄糊名,而他们手上拿着的则是亲笔所书的原版。 明初的考生才能良莠不齐,这些答卷上的字迹就连他们现在都有些看不过去,明明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众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