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心里的宽掌还有热度。哪怕失去了指尖,那掌心的触感依旧是实实在在的。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也许一开始是四肢的消失,紧接着也可能是躯干。她做不到眼睁睁看他凐灭于虚无,她才是承受这一切的人! 也许只要他还未完全消失,她还有机会。 她翻开了花斑蜘蛛递过来的书。里面用早已失传的上古魔文记载了修魔之道。那上古魔文竟然和修仙界的上古道文十分形似,仿佛出自同一宗源。 上古时代,文字还没有发展到如今的复杂程度,古大多用灵力或魔力书写。简单重复的文字只是一把钥匙,真正传意的是文字背后的力量。 谢鸣鸾按古道文的读取方式,用指腹仔细地摸索古籍中的古魔文。一个一个墨字化作一缕缕魔力,汇入她的指尖。 进入体内的魔力在她经脉里横冲直撞。蚀心裂骨的痛意,令她骤然跪地。 “你还好吗?”云飒的断臂将她搂入怀中。 “抱歉,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了……”他面露痛楚地道。 谢鸣鸾的身子在痉挛,双手握拳,关节泛白。 那股乱窜的魔力化为千针,刺穿她的血管。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疼痛。 “安静!”她忽然举起右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拍心口。随着一声断骨的脆响,她猛吐了一口鲜血。 在这重击之下,体内的魔力果真安静了。 丹田处涌起一丝阴气,顺着经络,流向四肢百骸。 她浓睫轻颤,从檀口吐出一口浊气。身轻如燕,是进阶的征兆! “云飒,我凝气一阶了!”她抓住他的衣袂,从他怀中踉跄起身。 他微松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仿若被刚才的举动抽空,他再次摔倒在书堆里。那双引以为傲的玉足,在阵阵的阴风里散作金粉,飘飘扬扬。 “你坚持一下。我一定能找到办法!”谢鸣鸾转向书山,目露悲怆地道。体内有了魔力,她就不需要以目读书,把魔力催入书中,一息之间,就能读完一本书。 她爬上书堆的顶端,一本一本地翻找书籍。她刚突破凝气一阶,体内魔力少得可怜,只能有的放矢,把魔力运用在最有价值的书里面。 她读了十本魔功的心法书,没有丝毫的头绪。体内魔力所剩无几,大概只能读一本书了。 “阿鸾……算了吧……”他的双腿明明灭灭,化作一缕交缠着一缕的金粉,随风而逝。 “不行!”谢鸣鸾不停扒开书堆,在尘土飞扬中寻找。绝不能放弃,他为她受苦,她欠他一命! “没用的……如果魔功有用,那道法为何没有类似的功法?分明是没有啊……”他低声喃喃。死有什么可怕的,他怕她一个人留在这个残酷的地方,一个人去面对腥风血雨。 “不行!不行!”尖锐的纸张划破了她的手指,流出的鲜血滴落在积灰的书本上。 “云飒,我不允许……没有我的允许……”热泪滚落,一滴一滴坠在书上。她可真没用。修仙叁千年,陨落于仙门前。自己无用罢了,还拉个垫背的,如此无耻! 指尖触到一丝异动。谢鸣鸾猛然低下头,发现一本书蹿入她手中。 “山海异志。”这本书看上去更像是一本闲书。 她犹豫片刻,最终决定赌一把,催魔出体,灌入书本之中。 只不过是一本志怪小说。神识里多了一些荒诞的故事。 她再也催发不出任何魔力了……她彻底绝望了。 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书页向下。 “云飒,抱歉……”她流着泪道歉。也许再不说,连这声歉意他都听不见了吧。 “啊!”有什么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弹到了云飒的额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最终坠在他的衣摆上。 “种子?”他疑惑地问。 谢鸣鸾飞身落在他身侧,捡起那枚种子,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的那些荒诞不经的故事,似乎与这颗种子串联起来。 “这也许能治好你。”她捻着种子道。 云飒灰蒙蒙的眸子亮起一道光,如暗夜中的火炬,照亮了他整张脸。 “但这东西……是个邪物。”她犹疑不决。 “我已坠魔,害怕邪物不成?” 谢鸣鸾眸色渐沉:“此物种于一人神识之上,能燃七盏魂灯,从而控制七人心智为种树人所用,故名为七煞树。种树人神识未灭,七人不死不灭,无限复生。” “听上去不是很邪……”云飒虚弱地说。只要阿鸾不死,他就不会死,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好的。 谢鸣鸾微微摇头:“此物传承上古神遗志,怕是个邪神。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手指轻轻地磨蹭他的脸颊,眼里的悲恸似乎要灼伤他的眼。和邪神交易,终将付出更大的代价。她不清楚何为代价,但她别无他法。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