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祁聿以前很讨厌的味道。 医生的职业习惯使然,他一向很爱干净。同时因为年少的经历,他对于底层人身上的那些复杂气息有一种天然的反感。 腐烂的菜叶,发臭的沟渠,箱底的樟脑丸,晾不干的霉潮,长久不洗的衣物,附着在发梢的油烟……这些钻进他的鼻腔,总会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 现在,鼻尖嗅到的气味不比那些好上多少。 但祁聿却没有躲开,甚至没有打掉郑海川的手。 他就这么沉沉地盯着面前的人。 盯着那双老实的浓眉大眼,盯着那张因为忍疼而泛红的黝黑脸颊,盯着两片干燥起皮的厚实嘴唇,和唇角边被人打伤的裂口血痂。 祁聿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中有什么躁动的东西在翻涌。 郑海川冷不丁被祁聿的目光给烫到了。 他缩回手,感觉自己浑身被律医生看得有些不自在。 夏日的夜晚很热,但祁聿家里早就打开了空调,温度适宜。郑海川后知后觉去捞自己刚脱下上药的衣服穿,同时憨憨地露出一口白牙冲祁聿征求意见。 “那……那一会儿等小禾苗睡着了,咱们再去?” 仿佛是在过日子的夫妻,在商量着孩子睡去后的夜生活。 祁聿被自己延展地臆想给惊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从阳台的衣架上扯下一件刚晾干的短袖衬衣,一把扔在郑海川脸上,盖住了他赤裸的上身。 眼不见心不烦。 “随便你!” 到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把小孩放在自己前面! 祁聿气自己怎么会看上这种榆木脑袋,但同时的,也因为他的话再一次底线全无。 “把衣服穿上,先过来吃饭!” 第53章 受震撼 郑海川平时习惯了t恤背心,穿上祁聿的衬衫总感觉怪怪的。 “还从来没这么体面过哩!” 他在医院的电梯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忍不住咧嘴傻笑。 “体面地被揍,体面地缝针。”祁聿在一旁凉凉的补充道。 “咳。”郑海川连忙挺起胸膛,保证道:“没有下次了,律医生您说得对,我们要走法律途径维护正义!” 郑海川将祁聿陪他来就医路上说的话一个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说得祁聿也没脾气了。只能白了他一眼,目光却落在被郑海川撑得紧绷的衬衫衣扣上。 他们俩明明骨架差不多大的,这衣服怎么穿在这憨子身上……看起来就那么不正经? 说到底还是这人皮太厚了! 肉太多,耐操打。 在现在这个法治社会,无缘无故打人那就是犯了罪。祁聿也不确定这属于故意伤害还是寻衅滋事,但郑海川身上的伤是一目了然的,等报了案做了伤情鉴定,后续理赔和问责也就有了说法。 于是等郑海川在医院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祁聿便带着郑海川一起去向辖区派出所报案。 这一晚上的所有事情,郑海川几乎都是被祁聿牵着走的。他看着祁聿联络医生护士,看着祁聿去前台拿药,看着祁聿简明扼要地和警官同志阐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冷静,理智,充满条理。 郑海川几乎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按照祁聿的指示去做事就好了。 郑海川的生命中,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存在。 他的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大字不识一个,也没什么主见可言。郑海川不爱念书,老师也不管他,他完全是野蛮生长到了懂事的年纪。 后来他跟着大哥出来打工,倒是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但自己生活的周围却仍旧是那一群同样从乡下出来的人,大家拿着差不多的工资,过着类同的寒碜日子。 人和人之间是有圈层的,郑海川一直都知道。 他不羡慕,因为羡慕也没用。但如若是问他想不想认识那些闪闪发光,厉害又有本事的人? 郑海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的。 在郑海川的眼里,祁聿就是这样的人。 名校出身,年轻有为,做的是救死扶伤人人敬佩的职业,挣的是靠脑子和智慧换来的工资。更不用说这样一个人,长得还那么俊那么好看,光往那一杵,都能吸引来无数目光。 郑海川注意到,在登记案情时,派出所大厅里不下五个年轻漂亮的醉酒小姑娘将注意力落在祁聿身上了。 甚至有一个直接从座椅上站起来,摇摇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