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神君没说话,只因剩下的妖物又围拢上来。她如法炮制,青色衣袖翩翩飞舞,游刃有余间,没有一只妖物能靠近她半步。 “来了山神帮忙吗?”我听到沈落在妖物后面说,“麻烦。” 不知他做了什么,满山的妖物突然身形暴涨,竟比原先足足高了半丈,四只手脚变作八只,妖气也只增不减。 这下不破神君便有些吃力了,她一刀挥下,只能在妖物身上砍出浅浅的伤口,妖物仿若不痛不痒,照旧悍然袭上。 而打着打着,不破神君身子却还摇晃起来。 我立时明白了缘由,妖物由伤口四散出了疫毒,她没防备,被疫毒染上了身。 不能再让她犯险了。趁她争取来的片刻空隙,我仔细回忆着我爹书上的记述,踏起我从未用过的步法,这一式可能要耗尽我所剩的全部气力,只是,已经别无选择。 但不破神君一回身,死死攥住我的手腕。 “你别插手,”她咬着牙说,“这是我的事。” “我可以帮你——” 不破神君瞪视着我,用力摇摇头。 俄而,她放开我,浮了起来,整个人腾上半空,俯视着下方的妖物。 “吾乃不破山山神,不破神君!”这个瘦弱的女子忽然间神威凛凛,声若洪钟,震得不破山都在颤动,“尔等妖魔邪祟恣意作乱,尽应受死!” 她双目一合,万丈霞光通体而出,仿佛巨海洪流,狂涌而下,声势宏壮,无可阻挡。 刹那间,天地灿若白昼,流光回转,几乎令我目盲。 待光芒散去,视野内的妖物已被荡涤一空。 奇的是,山林草木却仍好端端留存着,原本弥漫的妖气也点滴不存,好像妖物从没来过一般。 不破神君消去了神威,从空中落下,但脚一沾地,便脱力跌倒。 “神君!”我赶紧跑过去,想把她扶起来。 一碰到她的身子,心里先一惊。手上空落落的,倒像是全无一物。 不破神君躺在我臂弯中,周身惨白。她快死了。 我才意识到,方才的法术,是她以自身元神换来的。 “妖怪……都死了么?”她微微睁开眼,细声问我。 “都死了,”我说,“可你——” 神君却笑了。“有灵……你说,女儿志在四方,我这样,算么?” 我眼前一热。“算的,算的。” “你走后,我想了许久的,”神君断断续续道,“我还是……放不下这座山……我想起来,师父教我掌管不破山的那天,我真的很开心……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看顾着,长起来的呢……” 她恍惚着,用手去摸近处的纤草。“你说得对,世间那么多事,都比一个男子重要得多,可惜我早没想到,如今……算是为自己偿罪了。” “别说了,”我强忍下哽咽,“我这就想法子救你。” 可我学到的道法里,没有一个是能救神仙的啊…… 神君又摇摇头。“你去……把你的夫君救下来吧……” “你莫笑我,”她说,“事到如今,我还是忘不掉伯远……我多想像你一样,身边有一个人,能听我说说话,和我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直到百年后葬在一处,一辈子都不分离。” 她说着,眼里流下泪来。“我原想这个人是他……这个人,为何却不是他……” “有灵,生为女子,便注定如此痛苦么?”她问我。 我想回答,却无从回答。 等我要安慰她几句,她又听不到了。 不破神君,织锦,就这样死在我怀里。 我心如刀绞,想了想,似乎该把她送进之前的山洞,还没起身,已听到那个让我厌恶的嗓音。 “吓我一跳,”这声音从林后转出来,“这山神比我想得还狠毒,险些便被她葬在这里了。” 沈落仍旧活着。不仅活着,还毫发无伤。 “真是个傻姑娘,”他看着死去的不破神君,轻蔑道,“居然把自己的命都用上了,为了一座山,值得吗?” 他又看看我身后。“你也有趣,居然先来看顾她,连自己夫君都不管。” 他说的自是九枝。九枝还被树根捆着,不破神君那一下威力过强,把他震昏过去了。 “你不会懂的。”我话语一落,人已经闪出去。 不破神君拦我的时候,我步法已成,预备的法术还留在体内,如今目标现身,倒正好使出来。 我跃至沈落身前,劈手掷出桃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