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黑。 走到花园附近的岔路口,连双将布包打开拿出里面的纸钱,这是她前几日让灵冬偷偷准备的。 这一年多来她只顾着逃命,都没有祭奠过父皇和兄长,贡品香火现在不方便准备,只能这样简单的祭拜。 连双从最近的树上摘下一盏灯,用笼中的火点燃纸钱,她拿出写着双亲和哥哥名字的纸扔进火里。据说写上名字便有土地爷护送,外鬼抢夺不去。其实连双并不懂这些,这还是她听灵雨说的。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来,连双仰起头看月亮上一道道模糊不清的黑影,心想那就是传说中的仙宫吧,父皇他们是不是就住在那里? 一个个纸扎的元宝在火光中化为灰烬,连双轻轻呢喃道:“父皇、母后还有皇兄你们在天上可好?” 而后她又忽地笑了,只是眼中含着泪,“一定会很好,今日过节有没有吃元宵啊?大燕皇宫的元宵难吃,没有母后做的好,茶也没有父皇泡的醇,没有皇兄与我抢饭都不香了。” 她的母亲虽贵为皇后可是会亲自下厨给她做好吃的佳肴,她耍赖要父皇泡茶父皇就真的给她泡茶,还有皇兄,每次母亲做好吃的都要与她争抢一番,不过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 最疼她的人都已不在人世,连双蹲在地上抱着双臂,将头埋在胸前呜呜大哭。 委屈、难过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没有任何准备她就从天上掉到地上,逃亡的路上吃个饼子都要去讨要。很多次她想一死了之,可是她不能。 父皇要她好好活着,必要时可以舍弃一切,他临死也是将女儿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可她偏不,赫连初不是想要国印吗?她就不给,哪怕是自己身死也不让他好受。 反正北辰她回不去了,她也没本事找赫连初算账,那就让他担着心,最好夜里睡不着觉,连双恨恨地想。 “呼、呼……”耳边传来风刮树木的声音,连双一缩脖子,害怕地往四周看。远处树上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烛火所照之外却是黝黑一片,尤其是花园深处,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唰唰的声响,像是背后蛰伏着吃人的猛兽,黑暗总是令人无端的恐惧。 地上的纸钱也已烧完,连双从别处捧来几把雪洒在上面。这样明日就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烧过纸。做好这一切,她抓起布袋头也不回地跑回梧桐院。 等她走后,一个身影消无声息地落在此处,陆崇看着地上若有所思,刚离得远,他并没有听清连双口中的呢喃。 不过更加确定连双心中有鬼,若是祭拜亲人,与管家知会一声,自然有人给她准备好祭拜的物品,哪里用得着大半夜偷偷跑出来烧纸。 陆崇蹲下身扒开掩埋的纸灰,从中找到一块未燃尽的纸片。借着地上灯笼的光他看见残纸上只剩下大半字,回到书房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才确定似乎是个“萱”字。 她在祭拜谁?能让她如此的恐怕只有至亲,用“萱”字者多为女性。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次日一早陆崇又让占青给北疆发密信,“查清北辰前皇帝赫连元一家人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占青挠挠头对主子的行为很是迷惑,他忍不住问:“将军,您为何突然对北辰皇室感兴趣?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从昨日宫宴回来后,将军便神色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与侯甲一度以为是陛下对主子说了什么。 可将军突然让他们查北辰公主,现在又查北辰前皇帝、前皇后和早卒的太子,这四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查来何用? “ 无需多问,查便是。”真相如何还不清楚,陆崇也不好将自己的猜测讲给下属听,况且这只是他的私心,与军机要事无关。 …… 连双今日高兴,心情好胃口就好,早膳都比平日多食了半碗,结果导致饭后快半个时辰了肚子还胀得难受。 “不如去花园走走吧。”灵冬提议道:“这个时候虽没花可看,可因着昨日元宵节将军府里里外外都装扮了一番,树木也挂了灯笼,也算是一个景。” 哪里挂了灯笼连双自然是知道的,她本不想去,可突然想起自己昨夜似乎忘了把摘下的灯笼挂回去,若是被人看见免不了一番猜测。 连双:“就去花园走走吧,总在院中待着也着实闷得慌。” “就是啊!”灵雨欢快地帮连双穿衣服,“二少夫人您太安静了,咱们将军府大的很,听说是除了皇宫外京城最大的宅院。即便冬天没花没草,也有亭台楼榭,还有桃林,落雪后白茫茫的甚是好看,您该多去赏赏景心情也好,心情好伤就好得快。” 自打伺候二少夫人就没见过她在府里赏玩,整日待在梧桐院,若是换作旁人闷在这一方院内估计得憋疯了。 连双笑笑没有说话,她也不想这样啊,还不是为了不引人注意。灵冬领着春柳和春桃收拾房间,灵雨便陪着主子漫步到花园。 走到岔路口连双并没有看见地上有灯笼,抬头看去,本该在地上的那个垂穗八角大红灯笼好好地挂在树上。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