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吴立刻嫌弃地“啧”了一声,“这马上就要到青州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之前行者楼不是也来了消息,说檀邀雨性命无虞。凭她那克天克地,金钢钻一样硬的命格,只要活着,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愁养不好身体?” 墨曜却没答话,除了她自己,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她真的在愁什么。 她前几日做了个梦,梦里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姐姐,也不是让她满心愧疚的女郎,而是几年前,子墨奉师命去教导云道生的武功时,她跟在旁边一起苦练的日子。 那时候,一个动作她练上百遍,只为了让子墨对她点下头。 明明梦里的阳光都是和煦温暖的,可墨曜醒来时却是一身的冷汗。她惊慌失措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敲自己脑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墨曜想将这份贪念压下去,藏到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 可那思慕之情却如同突然被挖开的泉眼,她越想盖住,便涌出越多,直到她全身心都浸泡在这相思之中,她才明白。 原来她之所以答应嬴郎君给女郎下迷药,并不是为了女郎的安全。 而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离开的借口。 得知子墨离开了行者楼的时候,墨曜有过一瞬间的念头,只是那时她对自己的心还模糊不清。 她那时不能不管马上要临盆的姐姐,也没有理由离开对她视如亲人的女郎。所以墨曜只能将那个难以启齿的念头深埋。 直到嬴风将那包药放在她手上。墨曜很清楚,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女郎都绝对不会原谅她背主。 那然后呢?自己是否就能顺理成章的离开?不用担负姐姐对她的失望,和檀家两位郎君的责备? “我心里清楚……女郎是不会取我性命的……”墨曜喃喃道……所以她才敢将那包药掺在饭里。 “你说什么?”盖吴往她身边凑了凑,“刚刚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说,”墨曜抬起脸,“我不回行者楼了。” “不回行者楼?!”盖吴瞪大了眼睛,“你可是还在担心檀邀雨怪你?你放心,我帮你去同云道长说。只要云道长开口,檀邀雨绝对不会再罚你了!” “不,”墨曜摇头,“女郎应该怪我,一直厌弃我才好。”她向前方望去,“这里已经离青州很近了,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变故。我就不陪你们往前了。” 盖吴终于意识到墨曜不是在矫情地说丧气话,他有些忐忑,“你真要走?走去哪儿?” “建康。”墨曜突然笑了,仿佛这两个字有让人无限欢愉的魔力,“我去帮子墨郎君。他没学过檀家的暗语,又身处敌营,我去帮他传消息回行者楼。” 盖吴情窦未开,根本看不出墨曜的女儿心思。还以为她依旧纠结之前的事儿,打算去建康将功补过的。 盖吴挠挠头,“檀邀雨的脾气的确有些捉摸不定。你躲着点儿也好。”他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子递给墨曜,“这些你拿着当盘缠。等我回去求云道长帮你说几句好话,等确认檀邀雨消了气,我就让人传话给你,你再回来。” 墨曜接过银子,只觉得手心里沉甸甸的。女郎知道她去建康会怎么想?没了男女之情的女郎,怕是会和盖吴想的一样吧?根本不会怀疑她别有用心。 墨曜突然觉得这袋银子很烫手,像是她偷来的。可是她一想到建康城里的那个人,就忍不住内心的悸动!恨不得立刻就到他身边去! 只要能让子墨接受她,哪怕这份感情是偷来的,墨曜也不想放手。为什么朱圆圆就可以敢爱敢恨,她就不行? 她一把握紧手里的银袋子,勒转马身,头也不回地朝南飞驰而去。 盖吴看着墨曜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不再去深究,气哼哼道:“果然主仆两个都是怪人!” 卢水胡这队人马才刚进入青州的地界,就有行者楼的几位行者前来接应。 盖吴有心要在云道生和檀邀雨面前炫耀一番,所以此前消息往来也一直没如实告诉檀邀雨,他们这队人马实际的人数。等来接的行者们见了这翻了近三倍的队伍,一时也犯难了。 待行者们将情况报传回行者楼,楼里直接派了秦忠志和鹿蜀两位“大管家”前来。 两人对青州的地形十分了解。就地将队伍打散,一批人由行者们分路带入山中隐匿,又从檀道济手里借了几处战时才用的暗堡,这才将三万人都安顿妥当。 这一来一往又耽搁了十几日,盖吴才耀武扬威地踏上行者楼的地界。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