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的哀色更浓,他伸出手,身体前倾,将邀雨压在圈椅的椅背上,几乎同邀雨鼻尖碰鼻尖道,“你愿意让我走?” 邀雨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平日里同子墨举止也算亲密,可今日这姿势,竟让邀雨忍不住想逃。 “我……我不是愿意不愿意。我昨日就在想,你若是走了,我怕是连自己的东西都找不全。可你为了照顾我,在地宫陪了我这么多年。如今咱们都自由了,我不能再把你硬绑在我身边,不顾你自己的意愿。” “我的意愿?”子墨苦笑,“我记得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会陪着你。一辈子都守着你。这就是我的意愿。你难道不懂吗?” 邀雨的双眼越睁越大,她似乎知道子墨在说什么,可又混乱起来。“你是说……我们……?可是,可是,可是当初父亲要收你做义子时……” 子墨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也变得晦暗,他一下子直起身,转过脸背对邀雨道,“这与收义子的事无关。我只是……会像现在这样守着你不变。” 邀雨望着子墨的后背,忽而间觉得他变得有些遥远。脑中竟想起五年前的场景……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义子 那是父亲第一次下地宫来看邀雨。并不是什么节日,也无甚可庆祝的事情。正因为如此,父亲的突然到来,让邀雨惊讶又欣喜。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期待,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出去了。 她拼命地想忍住不哭,眼睛却不争气地落泪不停。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亲了,脑海里的印象都变得模糊不清。直到再次见到檀道济,邀雨才忽然记起,对,父亲就是长这个样子的。只是苍老了许多。昔年意气风发的寒门将军,如今已经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权臣。 檀道济并没有多留,只是上前摸了摸邀雨的头。轻轻替她把面颊上的眼泪擦干,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等着爹来接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叫走了子墨,到地面上去了。 邀雨不解,她真的不明白。这么多年未见的父亲,如何能只说一句话就走?而且为何要叫走子墨?邀雨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地宫的暗门并没有关闭,而父亲和子墨就站在地宫门口说话。邀雨本能地一闪身,躲到了暗处,屏息倾听。 现在想想,当时田叔也在场,他却没有阻拦邀雨偷听,想必是父亲授意过,有心让她知道的。 邀雨记得,当时父亲开门见山,“我有意收你做我的义子,你觉得如何?” 邀雨躲的位置很偏,两人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他们。所以她瞧不见子墨的表情,只记得等了许久,才听到子墨说,“奴不敢高攀将军。” 檀道济略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建康有个风俗,觉得招赘是断别家香火,有损阴德。所以招赘前往往会先收赘婿为义子,过继了自家的姓,再入赘进门。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子墨沉默。 “即便如此,你也不愿做我的义子?” 又一阵静默,子墨才道,“奴只愿一生服侍女郎。别无他求。” 邀雨至今还能清楚地回想起来,她在暗处听到父亲长长的惋惜声。当时她对男女之事并不明了,但有一点她听懂了,子墨并不想入赘到檀家。 后来她从娇娘那里旁敲侧击,知道入赘对男子而言,并不是十分光彩的事。也就明白了子墨当初为何拒绝。 或许那个时候,邀雨就隐约知道,子墨有一天会娶妻生子,离开自己。只是当她看到子墨身边的女妓时,这个念头才真正清晰地出现在她脑子里,让她不得不直视,不得不思考该如何去做。 子墨方才对她说,他会一辈子都陪着她。邀雨还以为是子墨改变了主意,却没想子墨依旧是不肯。 邀雨呆呆的望着案桌上的小香炉出神。很多事情,她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可转过身却发现脑中依旧混乱。 子墨显然不想邀雨再细想下去,出言打断邀雨的思绪道,“我这几日之所以同其他营的领军走得近些。其实是想能早于拓跋焘得到师傅的消息。我不能确定拓跋焘是否是师傅在找的天下英主。若他是,而师傅又让你嫁给他,成为他的助力。你要如何?” 邀雨愣愣地抬起头,望向子墨,她的脑子还没把前面一个问题想明白,子墨就又扔给她一个烫手的山芋。她要怎么办? 子墨轻叹道,“总之,你既然无意嫁给拓跋焘。我们就不能冒险让师傅和拓跋焘相见。等定中军到了,我们就跟着拓跋焘转移到那边。这样才能截获最新的战报,阻止师傅接触拓跋焘。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