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说如果,为了朝政稳固,皇帝必须纳几个世家女子为妃,她想她也能接受。 也许会短暂地难过一阵子,但,世事大多难两全,寻常人都少见一夫一妻,身在皇家,她又怎好太过固执? 只要他待她的心是纯粹的就够了。 闻听此言,楚珩面上不禁冷了些,用力抓紧她的手腕,“你是信不过朕,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纪雨宁:……? “除非世上还能找到比你更绝色的,否则,朕哪里瞧得上别人?”楚珩指着她手里提篮道,“譬如这盏甜羹,也许不见得是最好的,但因出自你之手,又正逢朕酷暑干渴之际送来,在朕眼中,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美味。” 说罢,捧着碗一饮而尽,颇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架势。 虽然是个奇奇怪怪的比喻,纪雨宁还是很感动,脸上也悄悄冒出两朵红云来。掩饰着将提篮合上,“走吧,我那里还备得有,想喝多少都由你。” 楚珩露齿一笑,“这算是邀请么?” “算。”纪雨宁坦诚道,她觉得这时候再羞怯就太不像话了,她送点心、送汤,本来就是为勾引人的,何不干脆大方些? 楚珩笑着往她面皮上刮了两下,“这会子倒不扮贤惠了?” 原来他也看得出她的改变,自从晋封皇贵妃之后,纪雨宁虽未刻意守什么规矩,当着人却无形中检点了许多,或者说拘束了许多,她知道这个皇贵妃是他顶着太后压力封的,因此愈发不能叫慈安宫那边看轻,以免贻笑大方。 但,这么以来不就跟李家一样了么?她发誓要摆脱那套束缚着她的枷锁,而楚珩最欣赏的,也正是她轻松愉快的笑容。 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粉碎,纪雨宁只觉周身舒展开来,牵着皇帝的手也更自在了些。她想她确实不必拘泥于什么名位,但并非由于名位不重要,只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她只要做好他的女人就够了。 * 赵家小姐回到家中便病倒了,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效,只说是风邪内侵,积郁于里。常听说宫中多冤魂厉鬼作祟,难不成竟撞了邪? 赵老爷当即就请人去庙里烧些香纸,原还要请僧道做法事,赵夫人好容易拦下了——她可不信这个小妇养的狐媚子,怕是打量攀上高枝,故意在府里装模作样地拿乔,傻子才肯上当! 但,香烛纸钱烧完之后,赵四姑娘的病果然大好了些看,只是眼圈仍是乌黑的,人也郁郁寡欢。 几个老的问不出什么来,倒是小姐们前去探病时,赵四姑娘抓着她们的胳膊,拼命诉说宫中可怕——打从那日回来之后,她就没睡过一个整觉,闭眼就是那光溜溜红糊糊的人形,赤条精光地走到她跟前来,一边走还一边淌着血,地板都被洇得透湿…… 姊妹们怀疑她做噩梦了,皇帝在民间素有美誉,哪会这样吓人? 赵四姑娘赌神发誓,“我若有半句假话,管叫天雷轰顶,不得好死,”一面捂着脆弱胸口,又有些羞惭,“你们是没亲见,若和我一般,只怕也会吓得当场便溺……” 众姊妹想起那日马车中闻到的怪味,不禁沉吟不语,四妹是她们之中心气最高也是最重仪态的一个,如非确实受到惊吓,怎可能出这样大的丑? 一时间心情都无比沉重,也有不肯死心的,“那毕竟是个宫女,遇上咱们,还能说杀就杀了?” 不信皇帝会不顾赵家。 赵四姑娘撇了撇嘴,眼睛望着头顶纱帐,“宫女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敢赌,你去试吧。兴许陛下看在赵家面上不肯赐死,若打成个残废,岂不比死还难受?” 众姊妹听她脑筋活络,言语利索,倒不像是发疯的迹象,心里已然信了八分,虽不敢明着对父母说早点找人嫁了,只是进宫的热情难免大打折扣。 又因为赵四并未让她们保守秘密,于是在相好的手帕交造访时,姑娘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将这故事讲述了一遍,其中添油加醋,自然又是别种滋味。 不到半月功夫,皇帝的盛名已然传遍京城,比起佶屈聱牙的朝政新闻,这种暗自流传的宫闱密谈无疑更能激起民众的热情,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多了几出新鲜故事,从他们口中,皇帝不但不近女色,俨然已成了暴君,谁家要是想不开想做国丈,无疑于将女儿往火坑里送。 幸好皇帝只是私德有损,而大节无亏,因此这等传言除了让京中风声鹤唳外,对朝廷运转其实无甚影响,更无损皇帝威名——甚至威力的幅度还增加了。 等石太后发觉流言的严重性时,事情已不可收拾,难怪赵家最近都没个消息过来,她派去的人也都无功而返,敢情是被皇帝吓破了胆,真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石太后毕竟是看着儿子长大的,焉能不知楚珩为人如何,他那个脾气别说剥皮,叫他手上沾两滴血都像要他的命——这等不干不净的东西看了岂不伤眼?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