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被骂懵了,只能灰溜溜地回自己屋里去,心想死老太婆今日莫非吃错了药,这么大的脾气倒是对着纪雨宁去发呀!欺软怕硬的杀才! 这厢李老太太痛快发泄了一回,本来想找纪雨宁示好,劝她千万照顾好眉娘的胎像,别打错主意——这可是李家最宝贝的孙子。 然而她还没过去,纪雨宁倒先来找她,倒不是为了道歉,而是为了今夏买冰的问题。 其实京城的大户人家一般都会自己储冰,冬日存放在地窖内,夏日正好使用。不过李家当初搬来京城买的是别人家的宅子,因地势问题,开凿冰窖实在是个大工程,所费不呰。当时李肃的官位不像现在大,李老太太心疼儿子那点俸禄,便说不用冰也使得,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京城人气广,热气也足,后来酷暑难耐,是纪雨宁自己掏腰包从集市上订冰,再托人运回家中使用,长此以往便成了惯例。 如今已进六月,光坐着便能出一身汗,李老太太也有些受不住了,便点头道:“那就去买吧。” 纪雨宁答应一声,却站着不动。 李老太太有些火气,心想大房才来告了二房的状,难不成二房也要告大房的状,这群小肚鸡肠的东西! 但是因为儿子犯下的错误,老太太自知理亏,气焰无形中矮了一截,只能硬邦邦的道:“还有何事?” 纪雨宁笑着伸手,“娘,您还没给我银子呢,难不成让我赊账?这不是丢李家的脸么。” 李老太太惊奇地瞪大了眼,确实儿子的俸禄都由她收着,当初约定好家用的那一份也从里头出。但,李老太太是个有智慧的老人,懂得居安思危,因为把俸禄牢牢攥着,想着将来有何不测,也好拿出来应急,至于买冰这种小事就更无须动用了。 何况,以前不都是纪雨宁拿嫁妆垫补的么,怎么今天她倒好意思跟自己要钱? 纪雨宁心内冷笑,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李肃那白眼狼脾气,跟他以往所受的教导分不开——只瞧李老太太便知了。 面对这样厚颜无耻的老太婆,纪雨宁也懒得继续装佯,“不瞒母亲,我哥哥最近新开了几间铺子,银钱一时不凑手,便把我的嫁妆给挪用过去了,我是不得已才来找您帮忙的。” 李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你哥哥也是个没本事,净会占自家人便宜!” 纪雨宁笑道:“彼此彼此。” 你以为你们好到哪儿去? 可惜李老太太没听到这句含蓄的讥讽,只忿忿然让人开箱子拿钱来——存了许久的棺材本,如今却要动用,老太太实在肉疼。 纪雨宁还在嚷嚷今年冰价贵,让多取些,免得临时付不了账让人看笑话。 李老太太听在耳里更是滴血,可为了儿子的颜面,少不得含泪吃下哑巴亏。 纪雨宁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子,笑得比春花更灿烂,得了便宜还卖乖,“娘,其实今年不用冰也使得,眉娘现怀着身孕,若冻出毛病来,我可担不了这干系!” 李老太太生怕她将这袋银钱昧去,忙道:“使得!使得!她也不过是个粗人,哪就这般娇弱了?你只管买冰去罢。” 再不提让纪雨宁好生照顾眉娘的话。 纪雨宁莞尔一笑,翩然离去。 李老太太按着心口,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这个二儿媳妇,平时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说起话来却叫人毫无招架之力,到底这人一夜之间变精明了,还是她们从前都小看了她? * 纪雨宁步履轻快地从寿安堂出来,便看见大太阳下脸色苍白的眉娘,侍女小心为她擎着一把油纸伞,那淡淡的阴影下,越发能看出脸色的晦暗。 纪雨宁不由得蹙眉,“若身子不舒坦,就不要随便出来。” 眉娘恭谨地行完礼,方嗫喏道:“妾不敢耽误向老太太请安……” 虽然来到李家没多久,可眉娘也差不多摸清了每个人的脾气,要说最难伺候的,当属大嫂子和老太太,大嫂子是隔房的可不理论,老太太她却万万不敢怠慢。 而且李肃是个孝子,他不在的时候,必定希望自己代替他承欢母亲膝下。 所以尽管怀着身孕百般不适,眉娘还是每天顶着烈日准时过来,哪怕老太太并不怎么待见她。 这个家也是怪,有人拼命想出去,也有人拼命想进来。看着她对李肃一片痴意,纪雨宁想劝也懒得再劝了,不过见她眼下青黑愈发厚重,便知她这几天又没睡好觉。 “想是因老爷在秋姨娘院中歇息之故?” 眉娘尴尬垂眸,她怀着身孕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