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总是摸不准位置,手指在肋骨间来回移了几寸,总觉得她那双手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骨肉摸到了他的心脏似的,说不出是哪个更烫一些。 这确实是在罚他。 卫嘉玉垂眼看着女子的发旋,再往下便是她颤动的眼睫和挺翘的鼻梁。她一心一意地盯着他胸口肋骨的位置,想要找准那一个针眼大小的穴位,于是唇角紧抿,呼吸吐纳虽已压至最轻,但吐出的热气仍像羽毛那样拂过他皮肤的纹理,叫他不自觉蜷起了藏在衣袖下的手指。 银针刺破柔软的皮肤,停在皮下半寸的位置。女子松开手,神情专注地看着那处,确定没有出血之后,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早已叫汗打湿了一片。 卫嘉玉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和她靠近时叫人难以忽视的灼热吐息相比,银针扎入穴位的刺痛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好不容易等她退开一些之后,他才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微微放松下僵硬的肩膀,声音略显低沉地鼓励道:“记得不错。”不等她开口,又说,“接下来是玉堂穴下一寸。” “我已经记住了。”她退开些,扬起头来皱眉看着他。 卫嘉玉不为所动:“你既然记住了,还怕什么?” “你就当真不怕叫我扎出什么问题来?” “我在药宗学过针灸之法,你只按着我说的位置下针,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卫嘉玉语气虽和缓,但态度却很坚定,俨然是一个不留情面的先生,铁面无私。 闻玉一双漆黑的眸子瞪着他,见他心意不改,像是叫他气笑了,咬牙道:“行,只要你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一股火气叫这屋里的暖炉拱上来,解开了身上的外袍丢在一边,低头卷起了袖子。 卫嘉玉在她脱去外袍时下意识的转开眼,再回神就已经见她大刀阔斧地坐在了自己跟前,手中捻着银针,一脸肃然道:“玉堂穴是吧?你等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里拿着的是把刀,要朝他心口捅进来。 卫嘉玉叫她这副模样引得失笑,终于分散了些注意力,可没等他笑意泛上唇角,便忍不住闷哼一声。 银针刺入皮肤,这一回下针处却突然冒出了血珠子。闻玉一慌,连忙将那针取出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只见那下针处没一会儿便青了一小块。 卫嘉玉低头见她咬着下唇,一脸懊恼地盯着那一小块泛青的皮肤,像能将唇咬出血来似的,还要反过来安慰:“无妨,只瞧着有些吓人——” 闻玉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待他闭上嘴,这才又低下头重新在脑海中细细将玉堂穴的位置回忆了一遍。这一次花了更多的时间确定穴位,像是要透过那一小块雪白的皮肤看清底下盘根错节的血管一般。 她抚摸他如同抚摸着一块上好的玉,触手生温,心无杂念,却不知道本该泥塑木雕的菩萨却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镇定。他像一尊无欲无求的案台玉佛任她施为,只在她伸手触上自己的胸膛,又小心翼翼地扎针时,绷紧了身体抿着唇角别开了视线。 “……接下去刺太溪穴下一寸。” “华盖穴半寸。” “气户。” …… 屋中烛火跳动,起初还不时传出几道抽气声,到后来除了卫嘉玉一声短过一声的指令之外,便没了一点儿声音。 等最后几处穴道认完,闻玉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对方身上的银针收回,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方才说的可是都记住了?” “嗯。”闻玉应了一声,只低头将针放回布包里去,也不抬头看他一眼。 卫嘉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像在生气,低头见她腮边一颗汗珠沿着下颔滑落,伸手用衣袖替她拭了一下。 闻玉这才终于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到底没有忍住,忿忿憋出句:“你就是个疯子——” 卫嘉玉失笑,仍是不为所动:“明日认督脉上二十八个穴位,你要是想我少吃些苦头,便再多花些心思就是。” 他白玉似的身体上添了不少淤青,掩在雪白的衣衫下,不知道的以为是受了什么酷刑。 “明天要试也是在我自己身上试。” “不行,”卫嘉玉温声又狡猾道,“这样你才记得住。” 闻玉抬眼瞪他,见他收拢了散开的衣衫,最开始的那点不自在才又后知后觉地卷土重来。她转过身回避了一下,捡起地上的外袍,估摸着他已经穿上了衣服,回头才发现他身上依旧还只穿着那件中衣:“你是打算就这样睡下了?” 卫嘉玉顿了一顿,状若无意地开口道:“我要先沐浴换身衣裳。” 闻玉才注意到他身上的中衣虽已系得严严实实,但露出的一小截领口下隐隐冒出一点儿潮红,背后的衣衫也叫汗水打湿了,方才虽看上去镇定自若,但想必也很不好过。 于是女子眯起眼睛,像是看破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短暂的气音。卫嘉玉叫她看得不自在,在这样的目光下生出几分无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