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琬隐在袖中的手攥得紧紧, 方才她有一瞬慌乱困窘,热意上脸, 倒是急中生智作羞赧状,也不知太子信了几分。 乔琬从前自然也是知道惠妃娘娘信道, 只怪她想到贵妃娘娘日后出家做了女冠,因此过于理所当然地说了那话。 哪知太和二十一年的贵妃却并不信道? 等等,乔琬突然心中一紧。贵妃是在昭王登基后自请出家的,如今细想……真的是贵妃自请吗? 乔琬这下可是真生自己的气, 恨不得捶捶这脑袋。又是她想当然了, 从前竟没有起疑过。 “在想什么?”荣谌问, “可是想,去那玄穹宫的便是惠妃娘娘了?” 乔琬如今在宫中对答可是愈发面不改色了,她侧过身去:“殿下莫要取笑柔安了。” “你这样想也不算错,”荣谌慢慢道来,“不知为何,我觉得并没有这般简单。” “殿下,”乔琬听太子语气渐低落,便又转过来与他说话,“今日太后也问起秦艽的事哩。我只与她老人家说,秦艽是在我书房里被拿的,如今咱们不送他去司礼监,只是闭门思过。” 荣谌被她同仇敌忾的语气逗笑,点了点她:“坏婠婠,在祖母面前撒谎了。” 乔琬自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不是,只讨饶道:“柔安也知错,下午很认真陪太后娘娘解闷了。” 荣谌又问:“婠婠觉得该从哪处查起?只怕再等到明日,三宫六院都知道此事了。” 乔琬想了想道:“柔安相信春水没有撒谎,只是不知秦艽为何想取出那带字的纸片。殿下,秦艽宫外的身世可要核验?如若……他进宫前本就识字呢?” 今上喜文弄墨,听闻陛下近身伺候的几位伴伴中,有人书法造诣不错。但乔琬从前在长春宫听太后起些往事,先帝原是不许内侍识字的。 乔琬只猜陛下身边几位是另受宠爱,宫中内侍多是不识字,或藏拙的。毕竟内侍总有各种因由入宫,或有几个早早开蒙过的也不稀奇。 “如若他真的识字,那他这条命可就留不得了,”荣谌握着妻子的手,“婠婠可会心软?” 乔琬一叹,只道:“不论秦艽有什么目的,都怪我那日胡写,害了他性命。伯仁因我而死,柔安愿为他超度。” 荣谌握着她的柔荑,感觉到她掌心一片密密的抓痕,面上却不显:“如此便好,我只担心你觉得东宫行事残忍。” 乔琬只握紧了太子的手:“殿下,柔安明白的。” 如今东宫,经不得有一步行错踏错。 ** 这日入夜,乔琬还在因为那日的疏忽与今天的差错,感到自责生气。她无法入眠,一时心中只反复思量,太子究竟信不信她圆的谎?一时又想,秦艽究竟为何去拿那纸片,如若真的只是好奇呢? 我不杀伯仁,对他也毫无怨恨,乔琬心想。 可如今,秦艽已入了死局。 乔琬不怕杀人。她躺在黑暗的锦帐中,只要想起前世惨遭牵连的家人,想起那么多因夺嫡之乱而无辜死去的东宫旧臣,她的心就能更冷硬一些。 要成事,便不可错放一个。 胡思乱想中,乔琬终于昏昏欲睡去,却听到身侧之人有了动静。 “殿下?”乔琬不敢动,只轻轻唤他,“殿下可是头又疼了?” “唔……不用理会,”荣谌应道,“你睡吧,我缓一缓。” 乔琬哪里睡得了,她撑起自己,轻轻劝道:“我为殿下揉一揉吧,若还是疼得厉害,便请白公公来施针……” 她这样说着,摸索着伸出手去。 瞬间,一双冰凉的手在黑暗里稳稳捉住了她的手腕:“孤说了,不用理会!”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