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想要的自由是什么,他们竟无一人能知道,无一人问起过我,无一人能给予我。就仿佛我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随着他们的意愿前进或者后退,放弃或者保留,直至最后一步,无论输赢亦或对错,最终仍是离开他们的手指,在棋盘上独自守着自己的归宿。 所以,自那天之后,我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只静静在自己的房中待着,静静数着时间,静静在最后那一日同前来迎接我的素和一起踏上返回灵山的路。 路上云雾缭绕,同我来时那天一样,弥漫着一股冰冷而寂寞的味道。沿着来时那条细长的小径朝落岚谷外走出时,我听见谷里清晰传出清慈的琴声,那是第三次听他弹起这首引龙调,好听得能令繁花为之盛开的韵律,却不知当时拨响,究竟是为了他那美丽又高高在上的未婚妻,还是那消失在时间洪流中,已将他忘得干干净净的故交知己。 我边走边听,边听边想。 然后想起,无论为了什么,那都是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 于是哂然而笑,便听身后的弦音戛然而止。 我身后的路亦在同时戛然而止。那条通往落岚谷的路,同那个弹奏着世上最美妙旋律的人一样,从此便在我这一生无穷无尽的路途中悄然隐退了。只留茫茫一团雾气在我身后缭绕着,遮着四周的一切,也遮蔽了身旁素和望向我的那双眼。 那双眼可会看出此刻元神并不在我体内? 百年前它被清慈强留在了他手中,百年后他将我交还给素和,却似乎忘了我的元神依旧在他掌心之内。 我也似乎忘了提醒他归还我。 这些年来,那东西连接着他同我之间的某些部分,有时我能感觉他手指透过他抚摸在我头发上,我的皮肤上。手指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纵然离得再远,依旧清晰得仿佛近在咫尺。 我不舍那感觉同我身后的路一样就此消失。 为此而恍惚出神时,隐约听见风里传来素和轻轻一声叹息,还有他一如往昔那平静无波的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于是我扯断了手中他交与我的佛珠丢在了他脚下。 再看着它们自他脚下穿过,沿着山路滚滚而走,无依无靠地滚向那片被雾气掩埋的地方。 直至渐渐消失不见,我抬起头透过周遭的雾气笑着问他: “看,素和,这像不像当初的我?” 他回答我的依旧只有那四个字: 阿弥陀佛…… 回到灵山的第三天,听说清慈正式迎娶了九天玄女。 当他们在远离落岚谷的青鸣宫内举行着那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时,我正在须弥山顶的墨石上啃着素和摘来的鲜玉米,一边往东看着那片被云雾终日遮盖的地方发着呆,正如当年我坐在落岚谷的结界内看着外面的世界。 脚下是罗汉堂内传出的阵阵梵音,有时候会错觉是从七弦琴中所撩拨而出的那种低沉的声响,随着风时而婉转时而悠扬,好似再过一阵,那拨弦的人便能同过去那样出现在我眼前。 青色的长发青色的眼,青色的瞳孔看似平静无波,却又在韵律声中透出令人无法捉摸的错综复杂。 这错觉令我咬着满嘴的玉米却咽不下去。 喉咙仿佛被什么给卡住了,我吹着风似乎能隐隐听见风里的喜乐声,它透着婚礼大红的喜色,那颜色笼罩在那青凤清冷的发梢和眼帘上,有些刺眼,有些令人想学着素和的样子轻叹一口气。 但最终还是伸出手,在那片幻境将我彻底包裹前将之打碎,然后在那一片碎裂的景象中,将嘴里被咬得碎乱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