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去,老爷也始终因受着良心责备,时常寝食难安。所以姑娘……” “既受到良心谴责,为何当初不肯直言坦白,即便那时云杰伯父已亡故,总也能洗脱他的罪名啊!” “姑娘……一切岂是姑娘说的那般容易?所谓木已成舟,一旦老爷坦白言明,那便是欺君之罪,到时所有牵扯一并压落下来,只怕万彩山庄从此万劫不复……” “但现如今还不是一切都已败露了?” “唉……”李福无言以对,只能长叹一口气,跪在原地兀自抹了抹眼泪:“姑娘说得是。只是现在老爷已被那瓷逼上绝路……宫里人说了,若老爷不能按时将瓷交出,那么不仅要以欺君之名治他的罪,还将罪加一等。所以自那之后,老爷便一病不起,三太太亦不知所踪,好端端一个家,如今闹得人心惶惶,眼见近来老爷连汤水都喝不下去,老奴着实已是走投无路,所以厚着一张老脸赶到此地,只求姑娘能暂时抛开对老爷的责备,赶紧跟老奴回去,救救我家老爷……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也不活了……” 说罢,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该怎样安抚这样一个情绪失控的老人,遂有些束手无措地站在一旁。 那样由他畅快哭了一阵,见他总算渐渐又平静下来,才再道:“李总管莫哭,若那口美人瓷真的是我燕玄家的工艺,可见还没完全失传,不知爹爹为何会急成这样?他大可以再做一个献进宫里就是了。” “姑娘有所不知,当年制造那尊瓷的外壳的确是云杰老爷所制,但内里的变花瓷,随时燕玄家的工艺,却并非是出自我家老爷的手艺。” “不是他?那是谁??” 李福苦笑着摇摇头:“老爷没提起,所以老奴不能无端猜测。不过,那会儿庄里唯一懂这手艺的师傅,大约五年前就已经病逝了,这事儿姑娘您难道已经忘了么……” “所以现在庄中无人会制这种瓷了是么?” “没错。所以老奴急着赶来,一则想请姑娘立即跟老奴回去见见老爷。二则……” 说到这里有些吞吞吐吐,我忙问:“二则什么?” “二则,上回老爷已差人来问过,不知姑娘是否在出嫁时带错了什么东西出来。现今老奴仍想代替老爷问一句,但不妨直说,那东西是咱庄里的传家之宝。所以姑娘若真是把《万彩集》带了出来,还望能让老奴带回,那上面记载着历来燕玄家所有瓷类的烧制方式,若能从中找出那种瓷的烧制方法,必可救老爷的性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万彩集》真的在如意这里,即便你能将它带回万彩山庄,但宫里头给庄主的时日是多少?这些时间可够新建一座专烧变花瓷的钧窑?而你家庄主潜心研制琉璃瓷那么久,又是否还能在这点时间内重新拾起变花瓷的烧制之法?所谓差之分毫失之千里,若不是对这技艺娴熟于心,又怎能恰如其分地烧制出当年那种进行过特殊点彩的变化瓷?” 素和甄淡淡一番话从门前传来,立时令李福停下抽泣,往房门方向磕了一头:“姑爷说得是。但是,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老奴还是想尽力一试。” “李总管忠心耿耿,着实令人敬佩。庄主的病情,也着实让人担心。那么娘子,那本《万彩集》,可是否真的是被你不慎从家中带出来了?” 我看着李福迅速转向我的那道期盼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遂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你瞧见了,”素和甄笑了笑,将视线再度转到李福的脸上:“你家小姐说她并没有将《万彩集》从家中带出,不知李总管可愿意相信她的话?” 李福的脸色微微泛白。沉默片刻,他颤声道:“小姐说没有带出,那必定是没有带出,不由老奴信或者不信。” “既如此……” 眼见素和甄就要下逐客令,我忙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如此,我就随李总管一道回一趟万彩山庄,看看我爹的病究竟如何了。” “你爹的病?”他闻言目光闪烁,似笑非笑往厅内踱了近来:“你爹的病唯有那本《万彩集》可救。既然《万彩集》不在你手中,你回去又有何用。” “他毕竟是我爹,现在病重得已连汤水都吃不下,我这当女儿的难道就不该回去看看他么?” “是啊姑爷……”听我这么说,李福当即再次朝素和甄磕了个响头:“自老爷病后一直对小姐惦念得紧,还望姑爷体谅则个……” 素和甄轻瞥他一眼,笑了笑:“你家老爷向来知晓,虽燕玄家手艺自古传男不传女,但如意自小对制瓷手艺无师自通。况且三太太虽怀有子嗣,但一则还未出生,二则男女未知,因此若不幸他病故,能继承他这一门家业的,如今唯有如意这一人。所以李总管不妨实话告诉我,如意这一走之后,可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