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山的素和山庄。 很气派,气派到让我恍惚明白了所谓‘宣德瓷中的王者’,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山庄位于景德镇‘瓷之源’的窑里。 距离坐落于珠山的万彩山庄大约一百多里地,因此,尽管天不亮就出发,当到达目的地时也早已经入夜。不过由于地处繁华的徽饶商道附近,又是有名的高岭土的产地,所以一路而来倒是没因时间而显得冷清,尤其越是接近高岭山,越是热闹,因这地方多的是陶瓷作坊,一听说是素和家的迎亲队要来,自是早早就在山庄附近等着,素和家在当地的声望和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但尽管在人前做足了场面,其实进门时,这场本该是婚礼中最为繁缛隆重的仪节,在当时这种社会环境来看应该是比较潦草的。这一点,从喜儿等丫鬟婆子的脸色和交头接耳的话语里,大致可以感觉到那么一些。 而潦草的原因相当简单。 一则,原本嫁出门时新娘坐的是奢华大轿,但由于半路上轿子的舆杠断了,新郎便借着这一点把新娘困在他的马背上,此后一直到高岭山的素和山庄,再也没有换回轿子。不知素和甄这么做是否是因为在轿中看出我准备逃跑的念头,他的行为极其不合规矩礼数,也让新娘嫁出门时的风光完全丢失了排场。说白了,这是直接抽掉了娘家人的脸面。二则,正因为新娘没坐轿子进门,自然在到了新郎家中后,原本应该有的一系列迎娶新娘的仪式就没办法进行,又因素和甄的哥哥素和寅抱病在床,更是一切从简,所以,原本我所担心的一大堆繁文缛节缛,到最后几乎全都没有照本进行。 这对我来说当然是件好事,但对于一路跟随我来到素和家、骄傲且欣喜地等着看我拜堂成亲的那些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让人难堪的侮辱。 他们怎样也没想到,在万彩山庄时看上去如此温文尔雅,恭顺得体的素和公子,做事竟然会这样随心所欲,无视规矩。即便是借口自家兄长的病重,也不该是半点通融都无,抛头露面就将新娘子带进家门。 只是,无论对此有着怎样的委屈和恼怒,却也都无可奈何,毕竟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即便是燕玄顺在场,只怕也只能袖手旁观,又哪里由得旁人说些什么,怒些什么。 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干巴巴坐在马背上,由素和甄一路带进山庄大门,再被他抱进新屋。而唯一能令他们松一口气的是,从头至尾,我这新娘子的两只脚倒也确实一点都没有沾过地,正如素和甄所承诺的。 “不是奴婢说丧气话,依奴婢看,姑爷的兄长只怕熬不过这几天了吧。”搀着我坐到里屋的床上时,喜儿冲着我低声咕哝道。 要说那些陪嫁来的人中最为忿忿不平的,想来应该就是她了。 奴婢总有个护主的心态,因为主子好,她们才好,若是感到主子受了委屈,她们简直会有如天塌下来一般如临大敌。喜儿是多么擅长察颜变色的一个人,所以早在吃了素和甄的软钉子后,她就开始担心了,眼见如今连天地都不拜我就被直接送进了新房,她心思沉重得仿佛连毛孔都透着一股不安。 当不安被久等的焦虑催化成一种恐惧后,小丫头就开始有点口不择言起来,尽管她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但我仍不得不用尽可能严厉的态度打断了她的话:“胡说些什么,好端端的想挨顿家法是么?” “……喜儿只是为姑娘不平。姑娘倒说说,有哪家新娘出嫁时轿子不坐进夫家门,甚至还不拜天地的?刚还说稍待片刻就来接姑娘过去拜堂,可是您瞧,都稍待了多久了?再待下去只怕天都要亮了吧!” “素和公子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他兄长病重,他几天不在家里,势必一回来要先去看看他兄长是否安康,才能有心思拜天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