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因却又是为了什么? 狐狸既不缺钱,也不是个瓷器爱好者,更与燕玄家无冤无仇,亦不需要靠燕玄家升官□□……除非,他这么做是为了针对某个人,譬如即将迎娶燕玄如意的那个男人。 这么一想,突然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在我的世界里,素和甄和狐狸间的关系看起来那么诡异,并充斥着一股触手可及的暗涌波涛,甚至趁狐狸不在家时,他强行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说是要让我亲眼见证些什么。 如此看来,一切问题的开端,难道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么? 刚琢磨到这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叮当一阵脆响,我忙转过身,就见前方原本空荡荡的蓄泥池边多了个人。 修长身影背对着我,静静坐在池边,好像在那儿早就坐了很久似的,他低头有一搭没一搭撩拨着池里的清水。 姿态真美。 一眼看去好像悬空在黑暗里一幅素净温婉的画,偏偏披着一身红衣,露着半肩,放肆张扬得好似黑暗里灼灼燃烧的烈火。 有句话怎么形容来着……真真是扑面而来一股狐骚味儿。 浓烈得即便看不清他的脸,仍是让我一眼辨认出来,他是狐狸。不是故作清冷故作优雅的碧落碧先生,而是那个嘴上缺德的,心眼儿黑白不分的,时常拿肉麻当有趣的我的狐狸。 那一刻,我心跳狂乱地加快了几拍。 但没有立刻朝他走过去,因为没法确定这熟悉的姿态和这平静似水的表象背后,他到底在做着一番什么样的盘算。很显然,他已经不打算继续在燕玄如意面前隐藏他的狐狸尾巴,所以这会儿他看起来几乎就是我原本世界里的那只狐狸,妖冶,妩媚,如果不说话光看背影,兴许会被人以为是个美丽至极的女人。 但即便如此,即便两者再相似,即便此刻我的情绪再怎样如翻江倒海地波动,仍是有一丝痕迹微妙地闪现,提醒并压制了我朝他飞奔过去的冲动。 我熟知我世界中的那只狐狸,不仅妖娆和妩媚,他身上还有一种能让人亲近的暖和。 那种即便离得很远,甚至在他试图弃我而去时,都能感觉得到的暖和。 而眼前的他却没有。 虽然在意识到我的目光后,他抬头朝我笑了笑,但那笑容令我反而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两步。 几乎想立刻找个地方躲避开来。因为那眼神真冷,一种隔着几百年时空,于是无论用什么样相似的感觉也无法将之缝补起来的冷。 所以张了张嘴,我原想试着跟他说些什么,但挣扎半晌,仍还是觉得应该继续保持沉默。 他却似乎像没见到我脸上这层层变化,只兀自收回目光,微笑着、乃至带着点关切地随口问了句:“醒了?” 我点点头。 “多日不见,姑娘的病体恢复得如何了?” “挺好的。”终于找回自己声音,我点点头回答。 “那个水鬼冤魂可有回来再次缠扰过?” “……来过。” “可是按着我说的方式将它收走了?” “没有,但……” “但什么?” “但是后来庄子里来了个异人,把她驱走了。” “异人?说的可是陆晚庭么。” 简单一句话,带着一派轻描淡写的平静,让我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原来你全都知道。 这么看来,要不是他用了什么法术掐算到了这一点,就是在陆晚庭出现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藏身在燕玄如意的闺房附近。既然这样,倒是明确了我先前的推断——他的确是存了心要绑走燕玄如意,以此针对即将来迎娶她的素和甄。所以无论是看到春燕的冤魂出现也好,看到陆晚庭出现也罢,他都按兵不动,以防生出事端扰乱了自己的计划。 但他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这一点着实让我感到费解。 因此落在狐狸身上的目光不由自主有点出了神,这令他若有所思地朝我看了看,随后话锋一转,极为突兀对我说了句:“听说燕玄家自宋代以来,便一直有妖异蛰伏。” 我一愣,因这话题对我来说实在难以回应。 好在他原本也就没打算等我回答。只略微停顿了下,一眼看出我眼神里的不知所措,于是再次朝我笑了笑:“而常言道,自古妖魅可惑众,因此燕玄家素来所制瓷器,听说件件皆是颠倒众生,备受世人青睐,直至鼎盛时期,更是有禹州瓷圣之美称,从而得以在后来的战乱中侥幸保留至今,并深受朝廷宠爱。如意姑娘,这一番典故,不知碧落说得可对?”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