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古朴的棋盘,还有一把连柄都已经没有了的青铜短剑。 他将棋盘在桌上铺开,露出一片写满了字的棋格,他在那上面撒了把棋子,再将短剑握在了手里,这才朝那道朱漆门处走去。 门推开瞬间,自里头扑面而出一股强烈的阴冷。 这间藏于地下二十来丈的石室,温度本就比外头低很多,但此时朱门背后冲出那股气流温度却远比外间更低,且带着股檀香和树脂混合而成的气味,将载静的袍角掀得轻轻一阵颤动。 见状载静用短刀将袍角一掀而起,单膝跪到在门前恭声道:“爱新觉罗家第十代耳孙爱新觉罗载静,今日特来拜祭列位祖爷,望祖爷赐路。” 话刚出口,室内轰的声响,两排火光边上石墙上的火把突地燃起。 明晃晃照出里头偌大且空旷一间仿佛天然窑洞般的厅堂,虽然打造依旧简单,但相比外面却要考究许多。地面清一色用的香楠铺成,满室檀香般的味道就是由此而来,四周墙壁则是天然一块如半座乾清宫那么大小岩石开凿而成,刻着大大小小蟠龙近千条,虽不是精雕细琢,但在火把跳跃不定的光线上影子隐隐游移,端得是活灵活现,仿佛随时会从墙壁上攀爬下来。 四堵墙下分别摆着两口金丝楠木棺材。 一共八口,棺头全朝着正中间那口更为巨大,并以紫檀木外椁包着的金身棺材。 那口棺材同其它八口不同,因为它是竖着的。被牢牢嵌套在紫檀木外椁之内,并由数根胳膊粗细金刚链子固定,所以令棺材里那具尸体好像笔直站在里头似的。 尸体因通体涂着树脂和蜂蜡,又在地下终日封存着,所以保存得极为完好,即便血肉早已经干枯,仍能清晰辨别出其五官,显然生前因是个极为清俊英伟之人。 此时双目紧闭,唇齿紧合,隐约可见一颗夜明珠在它口内闪着微微光晕,伴它静静如熟睡般矗立在这座寂静的地下暗室内,身上穿着同载静一模一样的补服,头戴三眼花翎朝冠,脖子上悬挂着一百零八颗东珠。 因通体已经干瘪如柴,所以显得那些东珠格外大,一颗颗沉甸甸似乎随时要将它那根细脆的脖子拉扯下来。见状载静朝它走了过去,伸手将东珠轻轻朝上提了提,再将它微微下垂的头颅往上慢慢扶了扶正。 随后退后一步,在它面前跪倒至地:“祖师爷,载静来看您了。” 话音落,端端正正向它磕了三个头,遂起身提起手中短剑往左手中指上一划,眼见血自伤口内涌出,立即朝那尸体的嘴上抹了去。仔仔细细,将原本干枯得同周围皮肤混为一色的嘴唇抹得一片猩红。 “咯……咯咯……”与此同时尸体喉中突然发出一阵轻响。 闻声载静立刻收回手。 收起剑将手上剩余血水含进了自己口中,他转身往石室门口处走去,但走得很慢,因为他每迈动一步,那具原本僵立在棺材内如枯木般的尸体便也立即朝前迈了一步。 随着步子体内发出骨骼爆裂般的声响,喀拉喀拉,一路摇晃着,一路慢吞吞跟着载静朝外走了过去。到了外间,载静往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它便也僵硬地坐了下来,同载静一样手摆放在桌上,随后慢慢朝前摸索,一把探入了前面棋盘中那一堆凌乱的棋子里。 “好久没来找您下棋了,祖师爷。”望着它脱离了自己的动作后慢慢在棋子中移动起来的手指,载静道。 尸体自是不会说话回应的。 只是头朝着载静的方向抬了抬,原本紧闭的嘴唇慢慢张开,从里发出一声似乎叹息又似乎抽气般的声响。 随着那声音,一股褐色的气体从它嘴里喷了出来,载静望见立即侧头避了避,待那股气在他面前渐渐淡去,才提起手中短剑,用剑刃上所剩血液在棋盘上画了个龙形的符号:“自十八岁那年载静来此求见您,却被您拒之门外后,载静以为此生便无法再同您见面。却不知今日因何会令您改变了主意,是为了载静此时心中所想一事么?” 话问出口,见尸体手指微微一动,按着手边一颗棋子朝着棋盘上某个地方慢慢滑了过去。 到左下角处停下,不偏不倚,停在了一个“是”字上。 “您知道载静在为大清江山的气数担心着,所以才破例重见了载静。” 干枯的手指在那颗子上轻轻点了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