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微微一闪,随后将话音放了放低,道:“那位碧落先生确实可疑。臣记得第一次入宫见到他时,就曾在他面上观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怎样个奇怪法?” “臣看人首先观人其相,相上则首观人的眉心,眉心间有线,或淡或深,或素或艳,皆可依次判断。但碧落先生的眉心,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唯有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气……” “气?怎么个说法?” “……这,”略一迟疑,莫非朝周围望了一眼后,道:“人有人气,但臣在碧落先生身上所见到的,却着实不好说究竟是什么,只能说,似人而非人,似……因而王爷在给臣的信中所提到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此人恐怕极其异于常人。所以莫非给王爷回信时提及,将那支当年赫舍里皇后所赐予王爷祖上的玉血沁心时刻带在身上,以防不测,王爷可有按着臣的嘱咐去做了?” 听他这一问,载静微一沉默,随后笑了笑,转开话头道:“那么他平素究竟怎样,身家底子,你可有都给我查明了?” “回王爷,臣都一一派人去查过,但他身世实在堪称是谜,无父无母,甚至没有任何一个沾亲带故的熟人。原本浪迹江湖,却又在江湖中没有任何相关名声,只一年前忽然来到北京城,便因出色的医术而被老佛爷看上,召进了宫里,又在短短数月间,令得老佛爷几乎离不开他这个人。所以即便至今没个正式的官位,竟也被赐了行走后宫的权利,还得老佛爷如此信赖,听了他的话,在紫禁城内大肆动土。实在是身世简单到了极点,又叵测到了极点。” “除此便什么也查不出了么?” “至于其它……臣还探知一点,就是那京城闻名的名伶楼小怜,是他府上的门客。他府中似乎收留了不少这样的门客,都是年轻貌美,体态妖娆的男子,逢到过节或者老佛爷戏瘾上来了,便会送进宫中为她唱戏取乐。” “楼小怜……”微一沉吟,载静道:“我到是记得,前些时在老佛爷住处见过一面,端得是妖娆如同女人。他府上净受了这些人么?” “是的,王爷。” 听罢冷冷一笑:“难道他喜好男色。” “这倒不知,不过这些日子以微臣所查,倒也不见他真的有同任何一个女人,或者任何一个男人,有何种亲密的往来。除了……”说到这儿,偷眼朝载静面色一瞧,便止住了话音,似笑非笑沉默下来。 载静闻言目光微闪,却也不见有任何异样,只静静又朝远处那建筑望了一阵,便听身后那莫非又道:“王爷,微臣一直不明白,既然王爷想要阻止他迎娶斯祁姑娘,何不干脆同他挑明,看他有何打算。毕竟世间女人众多,要什么样的得不到?况且看他平日为人八面玲珑,想来,断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为难您王爷。” “你却错了。无论替斯祁复治病,还是提亲,还是之后的再次诊治,他都是有目的而去。便是为了迎娶朱珠,却不知究竟为了什么,不惜在斯祁复体内留蛊,以此要挟朱珠非他不嫁。此人心思极其叵测,若我直接同他当面商谈,必让他知了我的想法,这样一来,恐商谈不成,反会被他另有所图。” “那王爷想要作何打算。” “先瞧瞧他在紫禁城施这些风水的目的,再一点点揭了他外头这层皮。所幸因老佛爷的交代,他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迎娶朱珠,我便要看看他究竟在那些深深的壳子里藏着怎样一个里子,到时一并揭了,将他除个干净了事。” “王爷所言极是。” 话刚说到这里,抬眼见到同治皇帝的銮驾正朝这方向过来,莫非便立即住了声,垂头退到一旁跪倒在地,而载静也在此时见到了皇上的出现,立即一掸箭袖朝下跪了,口中恭敬道:“万岁吉祥,臣载静叩见万岁爷。” 载淳在车上坐着,瘦得几乎形销骨立。因而精神气也不足,虽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依旧有些乏力地用手支着头,见载静朝自己跪倒,便吩咐停了驾,随后起身下车,由一旁人伺候着在边上石凳坐了,随后朝载静一摆手:“起吧。你怎的在这里,也同朕一样散心么。” “回皇上,在宫里头闷了一天,见日头好,所以出来走动走动。” 说话间,抬头望见载淳正蹙眉望着前方那处施工中的坛子,便知他也是为了观察此物而来,当下微微一笑,道:“皇上,近来各地太平许多,想来是太后娘娘的风水布置起了作用。” “太平?”他微微蹙了蹙眉:“英国人要咱承认东洋人侵台是‘保民义举’,拟定条约将琉球正式兼并给东洋人,还要咱出白银几十万两作为‘偿银’,这也叫太平?”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