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围玻璃窗的挡板亦都缓缓降了下去,谭哲在驾驶座上按了两下喇叭,回头朝林绢笑笑。 见状我气得脸上骤然充血。 原来刚才他们把车厢里弄那么暗,又神神叨叨说了那些东西,纯粹是为了把我和林绢的反应拍下来么。这群人真是够过分的,玩笑开成这样还外加利用人,一时想要发作,但看了看林绢尴尬的脸色,便沉默了下来。 遂不再理会他们的说笑,转头望向窗外,透过玻璃的反光望着外面那些在暮色里变得极其模糊的旷野。 此时晚霞在西边天空已只留下一点深邃的紫色,扩张出无尽的暗,像一头巨大的野兽般无声吞噬着这辆车所发出的唯一一点光亮。而籍由这点光亮我发现,虽然刚才那几人一唱一和地是在作弄我和林绢,但所说的话倒也不尽是胡言乱语,车下这条有些崎岖的路的确是处在两座大山之间的,那两座山已在暮色里只剩下深灰色的影子,仿佛天际的云层一样,层叠而寂静。 再远些,便真如一个人的喉咙口一样,将这条路狭窄地包围着,于是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有些压抑的感觉来。 “在看焰口么?”正看得出神,罗小乔靠到我身边也朝窗外看了眼,然后轻轻吸了口气:“真漂亮啊,这地方。” 我实在不觉得这种又黑又压抑的地方有哪方面是值得赞一声漂亮的。 也许这就是做艺术的人与普通人间的区别吧,我们缺乏人家所拥有的那种发现美的眼神。 于是随口应了声,眼角瞥见林绢剥了支香蕉递给我,正要转身去接,可是突然眼前那片车窗外突兀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将我的注意立时引了过去。 我想那可能是棵树,歪歪扭扭的,好像个人影一样,因此突兀被车灯照过时让我冷不丁地惊得一跳。 而我这神情让罗小乔又咯咯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着我,回头对何北北他们道:“喂,她刚才还说不信鬼神啥的,哈哈你们信不?看她被一棵树给吓得……脸都绿了。” “我还当是个人。”我皱眉道。 一时觉得自己对这个总是笑得疯疯癫癫的女人似乎有些讨厌了起来,便啃着香蕉朝林绢身边坐了过去,这时身下突兀一阵颠簸,几乎把我颠得一屁股坐空,随即听见谭哲低低骂了句:“操,这路真见鬼。” “怎么了?”也感觉到这幅度颠得有些太过厉害,谢驴子摇摇晃晃朝驾驶座附近走过去,一边眯着眼朝前方被灯照亮的路况看,随后轻吸了口气,也咕哝着骂了句:“操……这路敢情就他妈从没修过么,能糟成这样。”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不由朝车头处看了一眼。 就看到正前方被车灯所照的那片路面……事实上也不能叫做路面,就是一条被无数的车轮印给碾出来的道痕,在这辆摇摇晃晃行驶着的车子前一路延伸着。道上都是坑,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因而令得这辆原本疾驰如飞一般的车此时走得磕磕绊绊,唯恐一个颠簸就在那些陷阱般的坑洞里扎进去出不来了。 那样又朝前开了一阵,借着车灯的光线我隐隐见到一些房子的轮廓在远处浮现了出来。 “这是到了么。”朝那方向指了指,谭哲问谢驴子。 “没错了,”谢驴子眯着眼道,一边朝身后看了过去,目光略略有些兴奋,又似乎带着那么一点微微的不安:“兄弟们,准备收拾下,黄泉村到了。” 这句话令所有人情绪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激动,就为了能拍这么一座处在荒山野岭间的村子么?它看上去仅仅就几间破房子而已,零星散布在一些长满了杂草的农地里,荒凉又丑陋。这样一种地方,究竟有什么好拍的…… 想到这里突然我一个激灵,因为就在前面一栋房子随着距离的接近渐渐显露出它清晰的轮廓时,我突然感觉自己记忆深处有某样东西似乎一下被唤醒了。 当即我用力拍了下谢驴子,匆匆问他:“谢驴子,这村的本名叫什么?”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