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关,所以我也跟了进去。说也怪,一路进屋,闻着客堂里那些陈旧油腻的味道,那些压在记忆里很久了的东西忽然间就开始清晰了起来,我几乎不需要跟在他们身后,很熟悉地穿过客堂,绕过亭子间,进到那方不过巴掌大的天井里。 小时候常在这地方帮‘鸟人’洗衣服,洗菜拣菜。我总也不明白姥姥为什么总是差我去帮他做这做那的,仿佛我欠了他什么一样,却又不好违背,于是总是那么不甘不愿地过来做着那些不属于自己家的家事。 “头和尾都不要是吗。”刚走到角落里站定,‘我’和‘鸟人’已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拖了张凳子在天井中间坐下,将鱼倒到了一旁木架上的砧板上。 “不要,谢谢你给……给去掉……”‘鸟人’站到‘我’身后很轻声地应了一声 这么近的距离明显让‘我’不安感又开始强烈了起来,她提起刀,有点粗暴地一刀斩断了鱼的头。 血溅到她脸上,那没了头鱼还在一个劲地跳动,这让她害怕地站了起来。本能地后退,头却刚好撞在身后的‘鸟人’胸膛上。 ‘鸟人’低头一把扶住她,借机突然间将身体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在她头发上轻轻吸了口气。 这动作让‘我’脸一下子涨红了。回转身一把推开他,却不料忘了手里还拿着刀,只那么一瞬,在他脖子上刷地拉出一道口子! “啊!!!”我和她同时尖叫出声。 眼看着殷红的血像道细线般从他脖子上渗出,‘我’惊骇得一把丢掉手里的刀哇的下哭了出来,‘鸟人’却像毫无觉察似的看着她,一边朝她伸出手,试图擦掉她脸上同鱼血混在了一起的眼泪。 可是手刚碰到她的脸,‘鸟人’脖子上的血一下子直喷了出来,这情形令让‘我’彻底失去了控制,一边疯狂地用手拍打着‘鸟人’的手臂,一边对着‘鸟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别碰我!!走开别碰我!!” 就在这时突然一桶脏水从天而降,没头没脑淋了‘鸟人’一身。 水是从天井上方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上泼下来的,那上面趴着三个和‘我’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年,脸色苍白,一边挥着手里的桶一边冲着‘我’大叫:“走!宝珠!快走!!” ‘我’当下一把推开阻挡在‘我’面前那个摇摇晃晃的‘鸟人’朝外逃去。 ‘鸟人’伸了伸手试图阻止,却被当头落下的另一桶水泼得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他抬头看向树上那几个少年,不知是他满脸的污水还是脖子上喷涌而出的血让他们受到了惊吓,他们大叫一声从树上滚了下去,七手八脚四散逃开。瞬间整个散发着污水和血水腥臭的天井里只剩下那个气喘吁吁的‘鸟人’,以及惊魂未定的我,我呆在角落里直愣愣看着他脖子上刺眼的伤口,努力回想着这段怎样努力也想不起来的回忆。 突然,他目光从树上移了下来,静静落在我的身上。 “宝珠……” 他叫我,他在叫我?! “宝珠!” 第二声出口,他竟已站在了我的面前! 眨着一双惊鸟般茫然的眼睛,他似乎仍未看见我的存在,只是伸长了他那只尖而弯曲的鼻子,在离我不到几公分远的距离低头轻轻嗅着,从我的头发,一直到我的脖子…… 然后一些绿色的东西从他脸上的绷带缝隙里钻了出来,一小簇一小簇,柔软而带着某种金属板的光泽。 我意识到那东西是羽毛。 碧绿色的孔雀毛一般的羽毛,密密层层一叠一叠从绷带里钻出,又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他的下巴和脖子。渐渐我几乎看不清楚他脖子上的伤口和血迹了,它们被不停从他身体里钻出的羽毛所覆盖,一层又一层,深深浅浅盖满他所有**在外的皮肤,直到我再也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一点皮肤的痕迹,他整个人突然猛地一抖,唰的下从背脊迸出两只巨大的翅膀来!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恐惧,脱口一声尖叫:“啊!!啊!!!” 叫声未落,他目光一瞬间落在了我的脸上,定定的,并露出一丝淡而怪异的笑容:“宝珠……” 我一下子忘了该怎么呼吸。 周身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我愣愣张大了嘴,看着这人不人鸟不鸟的鬼东西在离我不到半步远的地方站着,微侧着一张张满了羽毛的脸,一动不动看着我。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十五岁的我在邻居孩子的帮助下,把这一切丢得远远地逃走了。现如今长大了的我,和这一切已经分开了十多年之久的我,却不得不在她离开后,在这样一种诡异的状态下,代替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