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川、子孟请坐,不妨待会与我同饮。” 祝明源见他此时才吃晚饭, 又联想到谢良臣平日也是公务繁忙,便抿了抿唇,在桌边坐下了。 见好友表现太明显,唐于成便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他收着点脾气。 虽然他们三人有同窗之谊,且是多年的朋友, 但是毕竟如今地位不同。 谢良臣身居首辅之位,朝上朝下更是大权独揽,他怕祝明源一会说话太冲, 再得罪了对方,到时候三人都下不来台。 就像是没见到两人在桌下的小动作一般, 谢良臣执起酒壶给二人一人倒了杯酒,后才笑道:“没想到子川现在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祝明源眉头皱得更紧, 盯着他道:“原来我还不信, 觉得你之前所做种种不过是因为局势危机, 迫不得已,可是现在看来, 你不过是在践行当日之言罢了。” 屋中的下人已经全部退了下去,此时无外人在场, 谢良臣也不避讳, 直接点头道:“的确如此。” 如此干脆的承认了, 不说祝明源, 就是唐于成都惊讶了,微张着嘴看他。 “你......你怎么能这样?” 祝明源一下就着急了起来,“你可知如今多少人在背后说你是......你是......” 谢良臣咽下口中的饭菜,见他着急,还笑着接过话头道:“说我是胁迫幼主的奸臣贼子是不是?” 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唐于成也忍不住出声道:“人言可畏,子岳你不可不防。” 吃得差不多了,谢良臣也放下筷子,准备跟两人好好聊聊,便让人收了饭菜,重新上茶过来。 “这些流言我听到了一些,也知道大概是什么人在背后推动,不过子孟放心,这点闲言碎语还不至于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打舆论战嘛,这点他可比这些古人有经验。 什么话题最能煽动人心,什么消息最能抓人眼球,以及如何将自己的观点不着痕迹的输出给别人,他早已了熟于心。 之前在京中他收养的那批孤儿已经被下放到了各地,且按着谢良臣的指示,都建立了宣传部门,开起了时政报刊。 之所以他还没有让底下人进行舆论反击,就是为了让他的对手们先把调门拔高,甚至有意让人“误会”自己。 等时机差不多了,他再让人放出对方为何要攻讦他的动机,以及将自己为了百姓民生又如何的呕心沥血,忍辱负重,甘受误会。 强烈的反差之下,之前那些被煽动的人就会对谢良臣生出无限的愧疚,并且以后再遇到此等妖言惑众之语,就会生出戒心,不再被轻易的蛊惑。 看他似乎真的成竹在胸,唐于成知道好友的能力,也就住了嘴,但是心中却仍有担忧。 这担忧就是,向来蔑视皇权,对皇帝本人进行过压制的权臣,一般都会被皇帝记恨,等对方以后掌权了,则几乎都会算旧账。 若是该权臣还活着,那么可能就是抄家灭门,要是死了可能就得挖出来鞭尸。 这两种后果都可说惨烈,所以唐、祝二人才会漏夜前来找他问个清楚。 若是他真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两人则要力劝他悬崖勒马,若是他无此打算,那就得收敛一下平日行事的作风,不要太过强势。 尤其是不要当着融安帝的面发火,此举大有威吓天子的嫌疑。 祝明源也做此想,所以谢良臣说了让他们不要担心后,他反而更担心了,沉声道:“子岳,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陛下有如此大的敌意。” 谢良臣放下茶盏,闻言微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只对当今皇上有敌意,我是对整个皇权制度都有敌意。”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此言一出,无异于石破天惊,唐、祝二人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见他们不说话,谢良臣反而开口发问:“当日我们在盂县时曾讨论过此事,子川与子孟当时似乎并未就此得出确切答案,如今我却要问你们了,你们是忠于民还是忠于君,是为郑家人效死,还是为民族效死。” 谢良臣彻底收了脸上的笑,神情无比的严肃。 “这个问题若是搞不清楚,那么我们做的一切事情就都是混沌的,愚昧的,若是忠君,你们想达成的愿望是什么,是否能实现,若是忠民,那么你们想要达成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又该如何做,这点十分的重要。” 一记又一记的叩问砸下来,祝明源只觉脑子嗡嗡的。 当初在盂县遭遇如地痞流氓一般的衙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