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还是个圆脸少女,被外甥女叫破恼羞成怒地回骂道,“你有什么钱?!还不是我阿姐阿奶给你的!” 安歌蹲下来冷笑道,“不还我就告诉阿太,是你把我推下楼梯。” 卫庆云顿时蔫了,低头小声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理由说不过去,过了会又道,“现在没钱,过几天有了还你。” 安歌本意也不是要讨债,当下点头,“记得就行。五元钱,每个月还一元。” 卫庆云一听急道,“我哪有那么多钱!” 借的时候想不到?就觉得骗小孩子容易。安歌也不说废话,“那你也来糊纸盒。” 为了补贴家用,林宜修常年从居委会领些手工活回来做,安歌虽然小,但也能做点糊纸盒之类的。五元钱里有她的压岁钱、零用,也有她做事赚的。 “糊三个才一分钱……”卫庆云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答应了。 “你可以选拆纱头。”拆纱头是把针织布的边角料拆成线。“赚多少用多少,想多用就多做。”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卫庆云伸手捏安歌的小鼻子,“小鬼头,老三老四,我们到底谁是长辈?” 安歌刚要挣开,楼下传来叫声,“卫家姆妈,你家景云从乡下过来了。” 卫庆云当即松开手,连声嘱咐安歌,“不能告状啊,告状就是小叛徒。” 安歌懒洋洋地说,“那要看我心情了。” “你……”卫庆云凑到楼梯边的窗口往下看,果然是自己的大姐和大姐夫。两人拎着大包小包,一路走一路跟邻居打招呼。 “是啊,来看我家姆妈和毛毛。” 卫庆云再回头,发现安歌走开了。 “小鬼头。”卫庆云嘟囔了一句,心里一动,大姐对弟妹们向来手松,而且因为毛毛被寄养在这里,每次来都很大方,应该能要到一点零用。她赶紧伸出头大声叫道,“大阿姐。” 安景云应声抬头,第一眼见到是主卧室窗口贴着的小脸。 卷毛头,大眼睛,是自己的小女儿安歌。 母女俩一年也就见个几次面,安景云知道阿奶会照顾好孩子,平时从不牵挂,但这时见到却生出股暖流,脚下顿时加快了步子。 安歌再见到年轻时的父母,心情比较复杂。 她很早就记事,果然跟脑海中的印象差别不大。父亲穿着洗旧了的蓝衬衫,胡子拉碴,满面笑容,母亲烫了头卷发,的确良连身裙,目光凌厉。 要不要跟父母走? 她还没拿定主意。 第二章 错错错 乡下的大女儿大女婿来了,安歌的外婆卫淑真快手快脚做了晚饭,红烧黄鱼,榨菜豆腐干炒肉丝,毛蟹年糕,腐乳空心菜,蛤蜊炖蛋。 安歌多年没尝到外婆的手艺,听着大人们寒暄,双眼盯在菜上拔不出来。 反正她现在顶着五岁的壳,完全可以不懂事。 老太太拿了专用的小碗,让安歌坐在桌边先吃,又拿了双筷子帮她去掉黄鱼肚上的大刺。 卫庆云和安歌的六舅舅卫晟云早已习惯,仍然围着姐夫问长问短,安景云却看不下去,“阿婆,姆妈还在烧菜,大人没上桌,她一个小人家倒先吃。” 卫庆云闻言笑道,“大阿姐,你现在才知道?阿婆的心偏到胳肢窝,每天下午一碗牛奶一只蛋,顿顿吃菜不吃饭,所以不长肉。” 安歌咽下嘴里的食物,“卫庆云,还钱。” 卫庆云连忙摆手,“不说了,你最小你最大。” 安景云有心训女儿一顿,碍着外婆的面子欲言又止。 卫晟云看在眼里,赶紧打圆场,“大阿姐不要听阿七乱讲,小咪咪可乖了,糊纸盒拆纱头样样会做。阿七问她借钱,她晓得要加利息,不然不借。”他伸手揉了揉安歌的卷毛头,“五阿姐每次带她去单位都老有面子,长得好看,头脑又灵光,人人都喜欢。” 安歌忍受着卫晟云的举动,这个时候的六舅舅是浓眉大眼高鼻梁的小青年。 她第一次看“窗外”,告诉同学自家舅舅比秦汉更英俊,别人都不信。直到拿出照片,同学一致认定她没有吹牛。 只是岁月是把无情刀。 安歌叹了口气,卫家的教育确实有点问题。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