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了。 他不甘愿别人为他赴死,也不愿如此草率地将自己的命交出去。 天幕像一个深渊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在上方挣扎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再等待着饱餐一顿。 他受够了,也恨极了。 邵子御的眼中沉淀着无人能看懂的情绪,他最后看了一眼穆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顶,然后站起了身。 然而没等他走几步,一只手就勾住了他的指节。 很轻,像羽毛撩弄,却令他瞬间回过了头。 穆黎醒了,见邵子御看了过来,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邵哥。 邵子御冷冰冰地和他对视,最终却软化在穆黎央求般的眼神里。 你到底想怎样? 邵子御说,我现在想用自己的命把你换回来,你不愿意。 我告诉你,人死了不是睡一觉,你的肉体会烂在这堆乱石堆里,化成泥,化成灰,你的灵魂会永远消散,再没人记得你。 你不是想去伊甸园吗? 他眼眶通红,清冷的声线变得沙哑,死了,可就去不了了。 穆黎拉着邵子御的手,两人凑得极其近,一张嘴,泪却不自觉地先流了下来。 他假装听不出邵子御声音中的哽咽,努力笑了笑,说: 我不去了,邵哥。 我不去了。 你必须去。 邵子御恶狠狠地说,伊甸园有你想要的自由。 穆黎狼狈地抹了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眼前一片模糊,邵子御的轮廓成了一团没有形状的虚无,他上前,十分珍视地抚摸过去,却沾了一手的湿咸。 紧接着,邵子御的吻便落了下来。 细密的,温柔的,鼻息间都是热度。 亲吻代表着情人间互诉的衷肠、不可割舍的依恋、以及浓烈的爱意。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个昏暗狭小,尘土与死亡威胁并存的小空间里,满是绝望。 在第一轮密室中,穆黎曾经和邵子御说过有一件事要告诉他。 可他现在不想说了,因为也许只要他不说,未来重逢亲口告诉邵子御的那一天就不会太远。 冰雕和蜡烛犹在,属性的相生相克也存在,所以,能够做决定的,依旧只有穆黎。 一片昏暗中,穆黎手握指针,再次将邵子御推离身边。 熟悉的轰鸣声伴随着时空时针转动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穆黎独自坐在一片乱石中,恰巧有一束天光由上及下将他整个人孤独地笼罩其间。 邵子御挣扎的身影被光影包裹住,越来越远,直到淹没。 穆黎突然间有些后悔。 他动了动嘴唇,喃喃地说了句什么,可是邵子御却再也听不见了 轰隆天地震颤,玻璃墙与花盆碰撞,接连发出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处于轻度昏迷中的闻人逍被这股动静惊醒,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久前不断攀升的热度仿佛到了临界点,停在了某个刻度上不再爬升。 阳光不再狠辣后,身上的汗也不知什么时候蒸发殆尽,皮肤表皮只剩一层薄薄的凉意。 如果按照之前时间流逝的速度,他们现在可能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中暑带来生理上的损伤,决计不会消失得这么快。 闻人逍看向玻璃墙外,一片白茫茫。 外面发生了什么? 同样清醒过来的舒荷也有点懵,她蹬掉高跟鞋,扶着沙发靠背坐直了身子,说: 什么东西倒了? 闻人逍沉默着看向桌面上的沙漏。 沙漏上下的沙已经置换过一轮,不久前刚被闻人逍再次转了过来。 他一言不发,一边紧盯着沙子落下的速度,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片刻后,他舒了口气。 时间正常了。 这代表着,他们不会再飞快地接近死亡。 想到死亡这个词的时候,闻人逍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不是害怕,而是那个叫做盛开的青年。 其实他的记忆并非完全消失,只是这团抽象的概念,在他脑中变成了一团雾气,每当他试图想要穿过雾气时,那被隔离在之后的物体就会离他愈发遥远。 但无论这团雾气如何阻止他找回记忆,当他接近盛开时,雾气就会变得稀薄。 他必须要尽快破解密室出去,再去找盛开了解一些事情。 闻人逍这般想着,不顾搭理舒荷,兀自走到了十二个花瓶中间。 十二这个特殊数字,正好与十二个月份对应,可在花房中,能够和月份对应的东西,闻人逍能想到的便只能想到花期了。 闻人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