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文求婚时,说的话平静又理智。 “所以我对结婚没有兴趣,可是如果这段婚姻能让你过得比现在好…….那它就是有意义的。” 他抬头,朝她露出温和的笑,然后轻轻扣住她纤细的无名指,“我想成为,对你来说,有意义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芝无法再拒绝。 可是订婚典礼结束没多久,她还来不及和父亲解释订婚的缘由时,就流产了。 她还记得躺在病床上,小腹里那种撕裂的痛感,以及空荡荡的失落有多折磨人。 那天的天气却很好,阳光照在宽阔的病房里,明晃晃的暖,风也很软,水流一样拂过她眼睛。 她盯着输液瓶,点滴缓慢地坠落,她甚至数了有多少颗。 在濒临崩溃的死寂中,她颤着手给梁家驰打电话,却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 梁家驰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模糊而平淡:“是我的手机在响吗?” “嗯,陌生号码。”女人随口回答。 她只是一个陌生号码而已了。 …….. 程芝抱住双膝,额头抵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撞,沉钝的痛感覆盖她。 “皎皎,他说他想我。” “他放屁!”潘皎皎搂住程芝,义愤填膺,“结婚生子的时候没想着你?哦,他要真这样,那他更可恶,把你当成逃避现实的借口。” 程芝明白潘皎皎的话是对的,她闭上眼,语调悠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分开是我提的,所以后来他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其实我也没有等他,也没有再期待什么…….不结婚是因为我不想辜负从文的真心。” “我以为我不爱他了,也丝毫找不出爱他的理由。” 膝盖上的皮肤被她撞得通红,头晕目眩中,思维却格外清晰,她说:“可是只要想到爱这个字,答案就只有梁家驰。” 明明已经过了感情用事的年纪,却还为此执着。 清醒的傻子最悲哀。 一壶杨梅酒,被她喝了大半,潘皎皎看她还要继续倒酒,轻轻拉住她的手,摇头。 “我不是心疼酒,但是你喝得太多了,又兑了冰,对你身体不好。” 程芝的体质本就畏寒,每逢换季时节都容易感冒。 再加上她流产后一直郁郁寡欢,身体底子比从前更差,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单薄如纸。 潘皎皎和李从文花了很大的心思和精力照顾她,作为好朋友,她真的不想再看见程芝痛苦了。 程芝的眼里溢满朦胧的水光,对上她担忧的表情,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这么多年朋友,你有没有事儿我难道看不出来,我知道你心里苦。”潘皎皎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所以更要对自己好一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这些年来,她不但要照顾自己,还要撑起家里的责任,程父也是个打碎牙往肚子吞的性格,再多的艰辛困苦,父女俩都不曾直接表露过。 这样的温柔和理解,有时也会变成另一种无形的束缚。 风平浪静的海面下藏着不能轻易触碰的漩涡。 “芝芝,咱们放下吧。” 程芝靠在她肩上,眼泪无声滑落,“我……我知道,可我真的做不到,如果我和他分开是因为犯了错,或者他对我不好,我不爱他了,这些理由都能让我放下他…….” 她想起那个没吃完的蛋糕,想到那个夜晚,梁家驰推开门后,笑着问,“今天是我生日?” 他怎么可以忘记母亲呢? 为了替他还债,把医药费都拿出来的母亲,每年都给他们寄吃的,在电话里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挂念着他们的母亲。 梁家驰却忘记了她的生日。 “我觉得对不起我妈,这件事是我心里永远的遗憾,我甚至都尝试着去理解梁家驰了,但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犯错不可怕,遗憾才可怕,所以我真的忘不了。” 清贫和愧意,才是压垮那段感情最后的稻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