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又道:“各地军阀为了扩军,想着法子让农民种鸦片。清哥多年在外,感触更深,”所以谢骛清想禁烟片,简直就是刀尖舔血,何未能想象到他禁烟多招人恨,这是那些军阀的收入命脉,“还有军阀发明了懒税,专门惩罚不种鸦片的‘懒人’。民国初年,鸦片只占耕地的百分之三,现在已经是五六倍了。” 有人戏称,民国以来,军阀战争就是另一次鸦片战争,军阀们争抢土地,争抢鸦片田,为得到更多钱,买更多武器…… 没有一个民族,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富强起来。 也没有一个普通人,想活在这种环境里,不是被盘剥到孙子辈的钱都交出去了,就是亲人随时被拉出去打仗,被杀死、被炸死在国土上……要不然就是把华夏大地都种上鸦片。 若没人反军阀,日后将会是什么样?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也该是战场上入侵者的骨,而不是用整个民族的平民百姓来搭功名塔。 *** 年初一,均姜拿了一封信。 何未见均姜忍着笑,像猜到什么,心突突跳起来。 她忙从均姜手里夺走,找了把银色小剪子,整整齐齐裁开。 掏出来叠成四折的信纸,她缓缓打开,见到谢骛清的字迹: 吾妹如握, 今至异邦,甚念。余近日忧南方战况,东征三路,两路皆为军阀旧部,恐有异心,与逆军暗通消息。然,身在北地,被束手脚,只待冬日一过便可南归。东征为一统广东全境,广东稳固,即可北伐,故此一战须胜,更须全胜。 回想当日何二先生一问,似问北伐,实指日后。清多年夙愿在北伐,而不止于此。 列强以租界为国中之国,存虎狼分食之心,国土不全,鸦片难绝,余如鱼游沸鼎中,日夜难安。余之志向,从未有变,为救国而战乃军人天职,至死不悔。而独身三十载,终得吾妹一知己,同为救国强国,实为上苍眷顾。 时至岁末,思乡亦念卿。 念四万万同胞之衣食,亦念吾妹之衣食,思四万万同胞之家国,亦盼吾妹岁岁无忧。 清 一月十三日 她发现信纸有两张,第二张仅有一行字: 清少年入柳营,不善言,提笔念战事,落笔为布兵。余与疆场皆枯燥无趣,幸有吾妹,不嫌不弃。 她不觉笑了。 似是他写完发现措辞过于官方,又觉不妥,添了第二张纸。 她将这第一封家书看了又看,直到脸上有凉意,一抬头,见天上又洋洋洒洒下起了雪。 何未笑着仰头,看落下来的雪花。 听说南方少雪,也不晓得能不能看到如此大雪。广州她还没去过,据说早茶好吃得很。贵州的话……她又想到了那兑过桂花香片的茅台烧,等成亲前,定要去一回的,看看他的家乡,他自幼长大的故土。 她想到在南方声名赫奕的谢卿淮,据说不是在战场,就是去军校。他也许久没回故乡了……不过对于他这类人来说,国即故土。不论尔自东南西北来,民族即为家。 *** 2月1日,段祺瑞政府召开了善后会议。 在善后会议上,西南各省军阀再次提出“联省自治”,仿效西方,建立一个联邦制国家。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