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望过来,像把她笼在了目光里。 “吓到了?”他竟然笑了。 …… 谢骛清对她伸出了左手。何未见他眼里没冒犯的意思,约莫懂了。 她抬手要抱,被他身前吊着的手臂挡住,不得不状似柔弱地低头,从西装下抱住他的腰。脸就势贴上他的衬衫领子,属于一个男人、受伤的男人才有的混杂着皂香、酒气和外用药物的气息包拢住她。她脑后,他的掌心压到上头。 烫得不像他的手。 两人其实都没抱实,看上去热情似火,除了她的脸靠在他肩上,身体尚隔着一段隐秘的距离。她毕竟还是个没和人亲密过的女孩子,手摸着他后背的衬衫布料,一动不敢动。这便是……逢场作戏么。 “还要……做什么?”她以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征询他。 耳旁有时重时轻的热息,来自于他:“不用。” …… 谢骛清移开压在她脑后的手,松开了她。 “想住哪里?找个你喜欢的地方。”他问,声音平常,说给旁人听的。 住哪里?她没回过神。 “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此刻都出不去,”他告诉她,“明早,我替你申请了提前离开的通行证。今晚,我们住在法租界。” 栅栏被抬回远处,负责沟通的法国人都没进来,当然也包括外面他的人。 她随后明白,他为她的一通电话,独自一人进了这个——今夜只能进,不可出的租界。 第6章 灯下见江河(3) “车灯光……”她轻声和他交谈,装着小情人的语调,“原来能做躲避物。” 那一束束灯光真是好东西,照的敌人睁不开眼,还能隐蔽自己。 “没见过?”他笑问。 她“嗯”了声,头回见深夜对峙。 “晚上给你慢慢讲。” 谢骛清不再逗留,背对栅栏,走向租界深处:“车在哪里?” 她指右侧路口,刚才的逢场作戏让她不自然了两分钟。但很快她就自我开解,只当是老同学之间的交流,新时代了,碰上格外热情的同学,如此拥抱也有可能…… 他始终没回头看。她留意到,租界外的汽车灯光还在,他的部下们想必担心他,不愿离开。“我没想让你过来,”她以为来得会是接电话的男人,“你现在太特殊了,独自一个人在租界,没人能保护你。” 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个。 老头子们留他在这里,是想封他父亲的口,如果他死了,不止没了牵制的东西,还结下了生死大仇,不合算,所以必然会想办法保护他。而那些藏在暗处,想借此机会让他客死异乡的魑魅魍魉,应该来不及闻着血味追过来,毕竟此刻,想出入法租界难如登天。 “别人来,未必能解决你的困境,”他告诉她,“我来,最方便。” “一个谢骛清就是一个团?”因为他冒险而来,她心里待他更亲近了,不觉开起玩笑。 谢骛清摇摇头,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至少值一个师。” 她被引得笑了。 他言归正转:“先找住处。” 谢骛清同她并肩而行,始终保持着一人距离,用礼貌划清了距离。 茂叔等得焦急,见她带着谢骛清出现,难免惊讶。何未轻声说:“今夜没人能出去,我们需找一家饭店住。” 茂叔领会,为他们打开轿车门。 何未同他坐进车里,隔开了外头的严寒和租界口窥视的目光,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