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婧儿扯着书箱肩带,福身行礼:“大人。” “坐。”他说道。 颜婧儿打量了下四周,雅间宽敞,分外厅和隔间。外厅吃饭用,隔间是软榻小椅吃茶用。 她们现在就在隔间里,顾景尘坐在椅子上,而软榻临窗,能坐的只有他对面的椅子。 颜婧儿缓缓落座,其实也不是没与他对坐过。以前在百辉堂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是对坐的,但这回许是换了地方,又许是他气息格外冷,颜婧儿坐得极其不安。 半天也不敢说话。 “书箱放桌上。”顾景尘边提壶泡茶,边说道。 “哦。”颜婧儿照做,卸下书箱放在旁边桌面上。 顾景尘泡茶慢条斯理,悬壶高冲、温杯、拨茶、注水、出汤,动作流畅且好看。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且白皙,乍一看是文人提笔的手,但颜婧儿曾在马场见过顾景尘提剑的时候,力拔山兮气盖世。 她知道,这人清瘦的衣袍下,是劲道结实的肌肉。 很快,顾景尘递了杯茶过来。 颜婧儿赶紧拿起杯托去接。她悄悄抬眼去看他表情,却恰好撞上他的眼睛,心下一慌,差点就拿不稳。 “知道我来做什么?”他问。 颜婧儿摇头,随即又点头。 “说说。” 顾景尘往椅子上一靠,他视线淡淡的,像风吹过屋檐的冰凌,裹挟些许寒气。 颜婧儿将茶杯放下,老实道:“因为我的考试成绩。” “还有呢?” “因为…”颜婧儿难以启齿,停了会,才道:“有人检举我跟段世子有…私情。” 顾景尘沉默,没说话。 颜婧儿被他的目光迫得抬不起头来,她小声解释道:“这事纯属虚构,我跟段世子并没有。” “我只是替他抄课业,与他见了几面然后被人瞧见了。” “但后来我已经跟段世子说清楚,以后再也不帮他抄课业了。” 颜婧儿咬唇,缓缓抬头:“大人信我吗?” 顾景尘敛着眉眼,目光平和,脸上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想法。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似乎极有耐心地听她解释。 颜婧儿突然伤感起来,鼻头也有点酸,她又问了遍:“大人信我吗?” “信。”他开口道。 随着他这一句“信”,颜婧儿鼻头更酸了。 她努力缓了缓,也没等他问话,就说道:“考试成绩的事跟这个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 “跟…” 颜婧儿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原本该恐慌的,可此时此刻反而坦然起来。 “跟一些私事有关。” “大人,”她眼角微红,鼓起勇气说道:“我有件事其实一直瞒着你。” “我在泸县的时候,已经…已经…” 颜婧儿嘴巴微张,喉咙发紧,强忍着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已经被姑母许了人家了。” “我怕大人知道呜呜呜呜…” “我怕大人不要我呜呜呜…我不敢说……” 她哭得难以抑制,却只是闷声低低呜咽,肩膀也颤抖不停。 终于等缓了会儿,颜婧儿继续道:“可那梁家公子是个傻子,我根本就不愿的,是姑母骗了我的贴身之物去,还逼我……” 去年冬,颜金凤跟她说县里来了个得道高僧,能改命。她倒不是想改自己的命,而是颜金凤骗她说改了她的命,父母哥哥们兴许就能安息。于是她傻傻地信了,颜金凤说得准备一件贴身之物,可她寻了好一会儿也没寻到合适的贴身之物,最后被颜金凤强行拿走了件小衣。 结果没过几天,这小衣就出现在了梁家公子的手上。 那梁家公子是个年过二十六的傻子,却不知谁教他的,嘴里一直念着颜婧儿的名字。 自那天起,两人私相授受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县城,更有传得难听的,还说颜婧儿的身子已经给了梁公子,两人已私下结为夫妻。 于是,颜金凤开始准备嫁妆,逼着颜婧儿嫁去梁家,颜婧儿不肯,大过年的被颜金凤撵出来。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颜金凤收了梁老爷二百两银子,要买了她去当儿媳妇。但颜金凤怕别人戳脊梁骨,说她虐待孤女,便设计了这么一出逼嫁的事。 颜婧儿被撵出来后,便自己寻了个破旧的地方,靠缝补衣裳讨生活。所幸后来奶娘找过来,才将她带走。 这是颜婧儿最不堪提,也最不敢提起的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