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缨想了想,“这是思想不过关,回头得抓起来。嫂子咱们的扫盲班效果如何?” 正在帮忙铺床的苗花听到这话稍有些迟疑,“就马马虎虎吧。” 这种回答傅长缨比较熟悉,翻译过来——效果不咋样。 “村子里有学校吗?或者说公社有学校吗?” “有的,不过孩子们也不怎么上课,年前公社里的陈老师摔断了腿,已经停课大半年了。” 傅长缨愣了下,“一直没好?” 苗花轻咳一声,“咱们公社不太景气,县里头也发不出工资来,陈老师家觉得在学校里上课还不如去地里忙活挣工分实在,就没再上课。” 从苗花的欲言又止里傅长缨反应过来—— 洪山公社很穷,或者说整个沂县都很穷,以至于公社就这么一个老师,在陈老师缺课后甚至没有采用工分补偿老师上课工资这类折中的法子。 知青们需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而老乡们也需要接受知识文化教育。 不然父母不认字子女也不识字,乡下人一辈子困在乡下,怎么出人头地迎来新生活? 都说扶贫先扶志,事实上这个年代不缺乏动力,不管是工人还是农民,都不缺乏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他们缺乏的是知识啊。 知识改变命运。 傅长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没吐出来,胳膊被妞妞拽了下。 “姐姐。” 傅长缨看着脸上没什么肉的小女孩,把她抱了起来,“怎么了妞妞?” 小姑娘羞涩的笑了笑,趴在傅长缨耳边小声地问,“姐姐,肉肉好吃吗?” 饶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苗花听到,正在铺床的人眼眶一酸,棉布床单上开出了一朵泪花。 傅长缨也心里头一阵酸涩,她刚要说话,苗花已经把孩子接了过去,“她什么都不懂,你别听她胡说,坐了那么久的车肯定累得很,长缨你先休息。” 是她没本事,自打孩子她爸没了,都没能让妞妞吃上一口肉。 傅长缨看着离开的母女俩,躺在床上无限感慨,她好像有点坐火车后遗症,觉得身体在晃。迷迷瞪瞪的,念着念着先睡一会儿,等醒来后跟苗花嫂子好好聊聊,把大湾村生产队的情况摸个底,这样才好做安排。 等傅长缨醒来,正是日落西山时分。 苗花牵着女儿的手回来,背上是一个柳条编的背篼,背篼里是一些杂草。 傅长缨这才发现,苗花家里还有个鸡圈,里面养着几只鸡。 妞妞很是自觉地拎着背篼去喂鸡吃草。 傅长缨瞧着她有些费劲,正打算去帮忙,小女娃已经拖着比她矮一头的背篼过了去,苗花喊住了她,“下午的时候村长把你这个月的供应粮送了过来,说是你们知青头一年插队国家管吃的,一个月二十斤粮食。咱们这白面少,你们的二十斤粮食是白面四斤,高粱面、玉米面各八斤。” 三小袋粮食放在上了锁的柜子里,苗花小心地拎出来递给傅长缨,“你想吃啥跟我说,把面给我我给你做。” 柜子里还有半袋面,颜色发黑傅长缨一时间看不出来那到底是啥。 接过三小袋面粉,傅长缨又把面布袋放回柜子里,“住在嫂子你家,咱们当然一样吃,我不挑嘴的。” 苗花听到这话有点急了,连忙往外推,“哪那成?”她吃的是麸子面,怎么好意思占人知青娃的便宜? 傅长缨一脸严肃,“嫂子你拿我当外人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麸子面是麦子磨面时剩下的麸子和玉米皮的混合。 我记得小时候跟我妈妈去加工花生油,会有豆饼,豆饼人能吃,不过更多的时候喂鸡鸭。刚去搜了下,现在多是做花肥或者鱼饵什么的。 第6章 麦苗 这话让苗花急了眼,偏生她又嘴拙的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最后说出口的只一句,“不是。” 傅长缨还能瞧不出?她故意黑着一张脸,“我看就是,早知道嫂子你不欢迎我,我就不过来打扰了。“ 说完傅长缨转过身去,低着头不说话。 这让苗花心急如焚,“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妹子你看。”她急忙抓了一把麸子面出来,那是麸皮混合了玉米皮的粗面,叫做面,实际上压根和面不沾边。 压根粘不到一起去,为了做成窝窝头,每次和面时,苗花都会用一点点小米碾的面。小米粘性好,能把这些散成一片的麸皮玉米皮黏到一起去。 这样的面做出来的窝窝头,难以下咽的剌嗓子。 她怎么好意思用来换傅长缨的好面粉呢? 这不是坑人家知青娃嘛。 麸皮很是粗糙,灰不拉几的看着难受。压根发不起来,只能做窝窝头。 二十一世纪的人开始忆苦思甜,杂面馒头、杂粮窝窝头比白面馒头贵得多。有些还羡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