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知府,多从四品,唯京兆府尹,为正三品。 满朝三品大员,皆用铜印,唯独顺天府尹,官印为银。 与天下疆臣总督同。 由此可见,顺天府尹之贵。 太守天下人口最多,最雄伟威壮之神京城,顺天府知府的确不比寻常封疆差多少。 然而身为如此贵重之城的顺天府知府周昌义,原本官威极盛,喜怒不形于色,心藏十足深的城府与地位相匹。 但此刻,他一张方正的脸上,却满是惊怒恐惧之色! 再不讲什么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他看着府堂上距他十步之外那俊秀淡然,相貌气度都出类拔萃到令人自惭形秽的少年,如同在看一恶魔。 周昌义惨白着脸,紧握起无法控制颤栗的双手,看着对面之人,切齿道:“本府,不信!” 他自束发读书以来,寒窗苦读十数载,又在宦海沉浮几十年,花费了多少心力,熬过多少磨难,才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上。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他这样寒门子弟走到今天这步,付出的努力和血汗,又岂是对面那出身国公门第倚仗祖荫一步登天的黄口小儿能够理解?他怎甘心,只听人一言,就束手就擒,自此沉沦狱中? 这小儿,凭何只一言,就要锁拿他入天牢?! 紫金冠下,身着金丝蟒服的贾琮翩翩绝世,然而一双眼睛,却是那样的冷淡漠然,轻声道:“顺天府通判傅试投案自首,检举顺天府官仓亏空八成。河套罹患水难,朝廷就要自顺天府官仓中调拨粮食西去赈济。周大人,你为顺天府掌印官,出了这样的漏子,还有何面目狡辩?” 贾琮说罢,一直候在府堂门槛外的一队锦衣校尉立刻入内。 一双双眼睛目光森然的看着官台后面无人色的周昌义。 “周昌义,还请给自己留些体面。” 贾琮垂下眼帘,淡淡的说了句。 这平淡的一言,却让周昌义眼泪都流了下来,满面惨然的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下衙堂来。 看他如此形容,贾琮暗自摇头。 从始至终,这周昌义连一声冤都未喊,只不信朝廷会突然就拿下他这样一位三品大员,连廷议都无。 他大概忘了,军机处成立之后,天子自此执掌天下军政权柄,名义上的集权,已经达到了自始皇帝以来,近两千年来的巅峰水平。 莫说拿下他一个三品官,便是之前拿下军机大臣赵青山,都未曾开过廷议,问过百官意见。 而周昌义未喊冤,显然证明了,他不冤! 也是,仅凭一个傅试,又岂有这般大的能量,将能装二十万石的顺天府官仓,卖空一大半。 要知道,这不是一年的买卖啊…… 念及此,贾琮对崇康帝生出了钦佩之心。 到底不是长于妇人手的帝王,连查都未查,便一眼看破了这大案的肮脏。 这顺天府从上到下,或许会有冤屈。 但这冤屈不会超过三人,也多半只是小喽啰。 在这个讲究和光同尘的官场上,如果一处衙门内大部分人都烂了,那么没有异类能待的长远。 “韩涛,带回去上刑,问出他们粮食究竟卖给了谁,还有何人藏在幕后,深挖到底。” 听闻贾琮之言,北镇抚司镇抚使韩涛面色微变,看着贾琮小声提醒道:“大人,此案一旦牵扯开,怕涉及之人极广。这个时候……大人,卑职斗胆谏言,天下不可能一夜之间清平廉政。再者,这是天子脚下,大乾神京,终究还是稳定要紧。” 贾琮并没有一意孤行,他想了想,道:“往上,挑出三四人来,往下深挖广掘。最主要的,是问出他们与哪些粮商勾结,这是重点要处。河套出了这样大的事,朝廷急需用粮用银,离夏收还早,国库里也没多少压仓银子了。若不多杀些硕鼠,陛下那里要作难了。” “大人果然忠心……” “不要啰嗦,去办事罢。” 韩涛走后,贾琮对沈浪道:“抄家。” 沈浪看了贾琮一眼后,点点头,垂下眼帘道了声:“是!” 沈浪知道,这半月来,锦衣卫在京急速扩张中。 吸取了许多贾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