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震惊于贾琮对权术运用的娴熟和高超,但这些生员、举子们并不钦佩,反而隐隐有些抵触和鄙夷。 这个时代,读书人对于“浊流”总有一种天然的蔑视。 在他们看来,真正的读书种子当一心只读圣贤书,金銮殿上中得一甲进士后,入翰林院继续读书观政当储相,养浩然之气,那才是正经读书人该做的事。 学权谋诈术,那都是师爷、幕僚乃至吏员们该做的事,而不该是清清白白的读书种子所为。 贾清臣做了这劳什子锦衣卫指挥使后,果然不再复士子之风流矣。 干咳了两声,孟浩回过神来,看着贾琮的目光有些疏离,淡淡道:“贾大人,下民易虐,然民心难欺。贾大人以此手段行事,于士林中未免无光,必有人言下作二字。” “大胆!!” “放肆!!” 分立在贾琮身边的展鹏、沈浪二人厉声咆哮。 凶悍之气,冲的对面孟浩险些站立不稳,面色苍白。 然而孟浩却并不后退,眼神倔强的看着贾琮。 贾琮见之,眼中闪过一抹讶然,竟轻笑了声,摆摆手止住展鹏、沈浪二人凌厉的攻伐之势后,他看着孟浩道:“原以为……看来背后有高人啊。子思,刚那位倒霉的仁兄,平日里怕也不是之前那副德性吧?” 孟浩闻言一怔,犹豫了下,还是道:“周兄……平日里便是如此,好抖威风欺人……” 贾琮闻言呵呵一笑,眼睛隐隐发亮,道:“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见孟浩不解,他也没有多言,便道:“子思兄你与周韵安不同,对付周韵安,我只能用对付泼妇撒泼之法相对,但对上子思兄你,我们不妨辩论一二。 下民易虐,民心难欺,此言大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贾清臣也不愿名声狼藉。” 孟浩闻言,精神一震,忙道:“此方为四言贾子!我辈儒生,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四言南来,江南士林为之震动,若非贾大人再三表明此四言得自松禅公及牖民先生之教诲,‘贾子’之名,早已遍传天下!” 贾琮呵呵一笑,道:“这些且不谈,我有些好奇,以子思兄的家世和见识,难道果真与之前那些百姓相同?白家到底是什么货色,你们果真不知?”说着,贾琮目光凌厉的看着孟浩的眼睛。 孟浩虽是儒衫,但也是上等好纱裁成的儒衫,腰间还佩着美玉,脚上穿的是文朝靴,这等衣着,百分百出自江南官宦富贵人家。 以他的层次,看到的真相绝不至于那么浅薄。 孟浩闻言一滞,他眼神不再那么倔强,避开了贾琮的目光,沉默了稍许后,再道:“若是贾大人说的是白家靠私盐谋利,那学生的确知道。但此事不止学生知道,江南官场甚至都中朝堂,也无人不知。个中缘由,应该不需学生赘言。” 贾琮点点头,道:“不错,自古以来,盐政就是一大难事。盐业是一处金山银海,又几乎是无本的买卖,最大的成本,竟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浮费。若只卖官盐,则盐商无人能立足,只能破产。而若以朝廷经营,呵呵,怕每年收到的盐税,不足现在三成。” 孟浩闻言,拱手道:“大人洞察秋毫,所言不虚!既然如此,大人又为何如此苛待白家?就学生所知,白家虽也贩卖私盐,但并非为富不仁,只知敛财之辈。白家所得百万家财,大多捐赠出去,惠及乡邻,恩泽四方,更兴教化,助无数寒门子弟读书……” 随着孟浩的声音越来越大,别说那些跟随他的生员举子们个个昂首挺胸,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