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脸色,着实不大好看。 阴沉发青。 昨日,族中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妪,提前来府上与贾母祝节拜年。 邢夫人与王夫人作陪,三房一个与贾母平辈,甚至还年长些的老太太,一直不住的夸赞王夫人。 说什么侍舅姑而诚孝,为嫡母而宽仁,妇德极佳。 其她几个头发苍白的老妇也纷纷附和,孝顺婆婆也就罢了,更难得的,是善待慈爱庶子庶女,连庶侄女也一并养着。 真真是难得之极。 满屋子都赞王夫人到底是闺秀出身,知书达礼,却险些让邢夫人怄死…… 都是在内宅活成精了的人,往年都不曾这般赞王夫人,今年这般何为? 这是在当面打脸! 王夫人侍舅姑而孝诚,她邢夫人难道差哪里了? 哪天早晨她不是早早的乘车去西府立规矩? 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可为嫡母而宽仁…… 就是明晃晃的在说她了。 至于最后说什么“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知书达礼”,更是在指着鼻子在骂邢夫人,小家小户出身的女人,心不慈且不知礼。 自从当了贾赦续弦,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多少年了邢夫人都没曾受过这等气。 尤其是听到这些话后,贾母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她心里明白,贾母或许不会关心那个庶孽的死活,可是…… 丢人都丢到族里,丢到外面去了! 这就在警告她了。 因为这件事,昨夜一夜邢夫人都没睡踏实,着实气的肝疼。 “太太,我寻思着,这事怕没那么简单……” 王善宝家的瞅了瞅邢夫人的脸色,小声道。 邢夫人着实没有猜谜的心情,不耐烦道:“又有什么名堂?” 王善宝家的忙道:“太太,您想啊,往年那些人虽也奉承二太太,那是因为二太太惯会拿公中的银子施恩惠,收买人心。 可那些人奉承归奉承,却不会像这次这般得罪太太您。 老爷和太太是那个孽障的老子娘,管教管教不成器的儿子,关其他人什么事?” 邢夫人一听,登时反应过来,往头上插的珠钗都暂停了下来,她扭头看向王善宝家的,道:“这话说的在理,老爷和我不过是管教管教不懂事的小畜生,谁家不是这般? 再说,往日里她们拿那小畜生的出身说嘴笑话的还少了? 西边那个,这般着紧那个小畜生,不就是为了留着他,专门恶心老爷和我吗? 有那个小畜生在,他才能占着大义……哼! 那以你看,昨儿她们这是怎么了?” 王善宝家的阴阴一笑,道:“昨儿太太受了气,我就托人去打听了。 费了好大力气,还花了十几两银子,终于让我给打听到了。 太太您猜怎么着?” 邢夫人听她说银子的事,心里有些不自在,不过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吝啬,道:“你这老货,我的梯己银子不都是让你在掌管吗? 花了几两就支几两,这会儿磨什么牙。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地忽然间,我就成了阖族都指责的不贤毒妇了?” 王善宝家的闻言先轻笑一声后,见邢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忙道:“太太,若是那孽畜是个顽劣的,老爷太太怎么管教旁人都没法说嘴。 可他要不是顽劣的,是个勤学懂事的好孩子呢?” “放屁!” 邢夫人骂道:“那个畜生才多大一点,又赌博又演戏,和他那死鬼娘一样下贱,也算得上好孩子?” 王善宝家的哼哼笑道:“这道理咱们明白,可旁人不明白。 太太怕是不知道吧,耳房里那个孽畜,每日里都要写学里太爷布置下的课业。 还常写些文章,托环哥儿带去学里,请太爷点评指点。 这般作态,太太您说说,那学里的太爷能不喜欢? 他老人家动动口,族里不都知道了那孽畜是个好孩子? 再一打听,这罪过就都落到了老爷太太头上了。 尤其是太太您,倒成了嫡母不慈……” “好哇!竟是这般!我说怎么……” 邢夫人闻言,又惊又怒,气的肺都快炸了,一张脸也不见人色,如若金纸。 本来昨日受了莫大的屈辱,又怄了一夜的憋闷,实在没处可发。 如今总算找到“始作俑者”了,她全身颤栗着,哆哆嗦嗦道:“这个小畜生,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快拉出去打死,快快拉出去打死!”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