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个读书人帮她写信呢。 * 宝丰县就一间书院,这省去了鹿琼很多功夫。 她来的不是时候,书院里书声琅琅,门前却没什么人——苦读的书生不会浪费大好时光,而纨绔子们则已经跑掉,各去做各自的事了。 九个铜板被鹿琼捏在手里,深秋的天气,也已经捂暖了。 她还能去哪呢?可要继续等下去?但又能等谁? “姑娘,”她听见一个声音。 清亮的嗓子分外熟悉,那人似乎已经在门前立了一会儿,刚刚走过来。一身最普通的白衣,但人长得俊眉朗目,也能穿出来仙气。 居然是昨日的“谢兄”。 他怎么会来这? “谢兄”长得冷,性子却温和,一眼看出来鹿琼所想,好脾气道:“某在书院求学。” “哦……” 鹿琼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不自觉捏紧,胡饼簌簌的掉了芝麻。 太可惜了,鹿琼想,芝麻是贵物。 她着急放开手,又松得太快,谢兄轻笑一声,帮她推了一下,才没有落在地上。 “谢兄”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他话语纯良,语调亲切,平白无故也让人信任。 更何况鹿琼本来就是要去找书生的。 并不认为县令的贵客也要骗他,鹿琼摊开手,露出来九个铜板:“我想找人替我写封信……我不识字。” 农人识字的才有多少,这本来没什么,但在这位不同常人的贵客“谢兄”面前,鹿琼说起来就有点艰难。 “谢兄”面上平平淡淡的,扫了眼鹿琼手中之物,忽然笑了。 “某学艺不精,但字还认识几个,姑娘若是愿意,这活可让给某?” 这位“谢兄”的学艺不精,未免太谦虚了点。 鹿琼看着纸面上的秀气字体,不合时宜地想。 她在遇到老童生之前,也曾找过几次书生帮忙,那些读书人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写个字都要焚香沐浴完了再写,略有疏忽便要雷霆大怒,声称毁了他字的走势,与之相比,盘腿坐在柳树下,甚至不计较白衣沾了泥点,一挥而就的“谢兄”,简直太随便了。 更何况“谢兄”的字还这么好看,这么规矩。 一个一个的字,仿佛用格子量过似的,字也秀气,他随意挥笔,长睫微垂一丝不苟,笔下的信却漂亮的能裱起来。 “在瞧什么?”依然是带着笑意的声音。 “您写得真好看,”鹿琼结结巴巴道。 “谢兄”动作随意,可他在鹿琼眼中,仍然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事实上,从昨日见这位“谢兄”开始,她已经紧张好几次了。 她道:“您不需要沐浴焚香吗?” “谢兄”笔顿了顿:“沐浴焚香?” “之前的书生们,要柴火和香粉,说没这些是写不出来字的。” 在遇到老童生之前,她要写一封信,得送很多东西。 “字是写给人用的,焚香沐浴供奉,”“谢兄”面露嘲意,“进了贡房他们敢要香粉?” 鹿琼并不知道贡房是哪里,但她现在知道,那些书生是仗她懂得少,讹诈了她。 要是她自己也识字就好了,鹿琼又一次想。 “谢兄”写得很快,深秋的风,墨迹很快也就干了,他把信递给鹿琼,鹿琼摊开掌心,犹豫了一下。 “这是不是不够?” 这么好的字,九个铜板太少了。 “这就够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