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半下午了天又下着雪,他们一路都没遇上人。乡村小道上静得除了林建国甩鞭子赶驴的声音就只有车轮和雪地的摩擦声。 林建国昨个出来的急忘记带手套了,这会只见他挥着鞭子的那只手已经冻得通红。 林青谷和方秀珍面对面坐着用身子替躺在中间的林青禾挡住两侧的风雪。 林青禾躺在厚实的稻草上还盖了层棉被,她被家人很好地包围住了,几乎感受不到寒冷。 可她妈她哥就算围了围脖带了毛毡帽,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被冻得通红。就更别提前面赶车的爸了。喉间涌上一股酸涩,林青禾强忍住要夺眶的泪水。 她爸林建国39岁,她妈方秀珍37岁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哥哥林青谷20岁,比她大3岁,已经定了亲。她还有一个妹妹林青苗9岁,小弟林青麦6岁。 方秀珍生青禾遇上三年灾荒,月子里没养好从此身体就比一般人更虚弱些。等到老儿子出生后更是落下了病根,长年累月的需要吃药。加上林建国坚持送儿子女儿都去上学,所以林家即使有个当大队支书的大伯贴补,也一直存不下什么钱,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小禾儿,到家了。我抱你下来。”耳边传来林青谷的声音。 林青禾刚上炕,妹妹青苗就跑了进来。 “姐,给。”林青苗怀里揣着个橘子罐头,此刻抬起头,眼睛笑得亮晶晶的。 “你哪来的罐头?”林青禾问。 “是大伯母带着的哥哥给的。大伯母说了让收下,我才拿的。”林青苗怕姐姐生气,又补充了一句。 林青禾满头疑问,这是哪里来的哥哥? “姐,快拆开。我和小麦儿都不吃,你全吃了,病快点好。”林青苗举着那橘子罐头,一看也不看,只盯着姐姐。 林青禾鼻头一酸,妹妹出生的时候,赶上她和大哥都要上学。家里的钱除却给她妈买药的外,就是她和大哥的学费了。家里几乎再没有多余的钱花在青苗儿身上。 青苗儿喜欢吃甜的,这是林青禾自己观察到的。许是家庭贫困让青苗儿打小就懂事,从来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要这个要那个,也不会说自己喜欢什么。 好在哥哥林青谷毕业后大伯托了关系,费了老鼻子劲才把哥哥送进县里纺织厂的人事科做干事。哥哥的粮食关系也转到了县里,家里多了一个经济来源少了口人吃饭,压力骤然减轻不少,也开始有余钱还债了。 等到她高中毕业分配到了公社中学做老师后,家里彻底还完了因为他们兄妹上学欠的钱。只有小苗儿一个人上学,而且还是小学,家里境况自然宽裕不少。那之后他们才开始会给两个小的买点零嘴儿。林青麦还好,毕竟年纪小,对家里困难时期没什么记忆。但林青苗则不同。 林青禾把盖子打开,倒了一半到旁边的搪瓷杯子里。然后把杯子递给林青苗: “姐病已经好了,大夫说姐姐现在不能吃甜的,青苗儿和小麦儿帮姐吃了好不好?” 林青苗上上下下地打量林青禾,又爬上炕。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姐姐的,还像模像样地用手背摸了摸林青禾额头的温度,像是要确定她是否是真的好了。 感觉到姐姐额头温度和自己的差不多后,青苗儿咧开嘴,“姐好咯,姐好咯。” 说着她又抱住林青禾,把头埋在林青禾肩膀上,吸吸鼻子,“姐吓死我了。刚躺在炕上,青苗儿和小麦儿怎么喊,姐都没反应。”林青苗的声音里还有些哭腔。 林青禾轻柔地拍着妹妹的后背,安慰道,“是姐不好,吓到你们了。” “青苗儿乖,拿着橘子罐头去和小麦儿一起吃吧。” 林青苗了炕,拿着搪瓷杯刚走到门口。门就从屋外打开了。 林青麦哒哒地跑进屋里。 “大伯父和大伯母来了,大伯母说,姐要和罐头哥哥结婚!”说完林青麦看到放在床头的罐头已经少了一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