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他便发现,江晚芙越来越瘦,她本就吃得不多,却还要吐,身子轻飘飘的,他半夜拥着她的时候,总觉得她单薄得厉害,似乎连呼吸都是孱弱的。 叫了吴别山来问,又依旧是那几句话。 “脾胃失调,虚不受补。加上害喜,没什么大问题,但也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陆则听得心烦,摔了杯子,抬手让吴别山退出去。他在外间站了会儿,缓了面色,才若无其事推门进去,她已经如此了,又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便是再生气,也不该把气撒在她身上,至于其他的事,日后再说吧。他眼下不愿去想那些。 他进了屋,惠娘正在给江晚芙喂药,一勺勺喂得慢吞吞的,陆则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从惠娘手里接过药碗,可等他自己上手喂她的时候,动作却也不自觉慢了下来。她一贯怕苦,以前生病了就不肯吃药,此时苍白着脸,垂在膝上的手腕细得连浑圆的腕骨都凸出来了,看着十分可怜。 陆则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把药喂完了,随手把碗递给惠娘。 惠娘接过碗,退了出去。 陆则回头看江晚芙,她低着头,身上穿着云白的软绸做的衣衫,她如今出不了门,也愈发惫懒,连发也不束,那些价值连城的金簪玉簪,更是被她束之高阁,只用一缕云白发带挽发。哪有外室似她这般惫懒的,也就他能如此容忍她了。 从前她还是大少夫人,孀居的身份,要素净端庄,他也不好送她什么首饰玉器。如今出来了,没了那些规矩约束着,想着这个年纪的小娘子,总是喜欢那些灿灿精致的物件,他也没刻意想买什么哄她高兴,有时候随手买下后才反应过来,随手给她,她也不见得多高兴,只轻轻的道谢。 真是难哄…… 陆则乱七八糟想了些,随手把桌上摆着青梅蜜饯的碟子递过去。她拿了颗,送进嘴里,陆则便看见她皱着的眉缓缓松了下来,左侧脸颊鼓出一个小小的圆,低眉顺目的模样,霎时变得鲜活。 她慢慢地嚼了会儿,又伸手去取了第二颗。 只是一颗梅子而已,也值得她这么高兴?陆则一边在心里想,一边却看得舍不得挪开眼。他忍不住纵着她多吃了几颗,等惠娘回来后,看见那空了一小半的碟子,似乎有些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他一眼,惠娘一如既往不敢同他说话,转而去劝她主子。 “娘子少吃些吧,免得败了胃口,晚膳要吃不下的。” 陆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又被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迷惑了,莫名觉得有点心虚,他平日对惠娘和下人耳提面命,不能由着她的性子,结果自己才是那个纵容她的人。他把那碟蜜饯放到一边,抵唇咳了一声,皱着眉道,“怀了孩子,还这样贪食,日后孩子学你怎么办……” 惠娘没有说话,倒是江晚芙,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居然朝他笑了一下,虽然很淡,一瞬即逝,却确确实实地笑了。这是二人闹翻后,她住到这宅子以来,第一次朝他笑。 陆则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听到她轻轻地道,“不会的。” 不知道是说她不会再贪食,还是说孩子不会随她这般贪食的性子。陆则忘了问,心里还想着她方才的那个笑,心不在焉的,也懒得再追究蜜饯的事了。 陆则的心不在焉,一直持续到夜里,惠娘吹灭了蜡烛,关门出去了。帐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江晚芙在他怀里,她睡觉的时候很乖顺,眉眼温顺而恬淡,总让陆则想到二人在明思堂的那段日子。没有争执,也没有背叛,他一过去,就能看见她在灯下看书。 陆则静默了会儿,忽然闭上眼,他没有去管怀里人的表情,只淡淡地开口,“你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过去的事,便一笔勾销。” 他不会去深究,江晚芙待他究竟有没有真心,孩子的事,他也不会再怪她了。就这样吧,她不爱他,只是想利用他报仇,这又有什么关系,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