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看到王言卿停顿,顺着王言卿的视线看了看,轻声唤:“夫人……” 王言卿收回视线,淡淡道:“走吧。” 殷玉钟目送船队划开江波,劈风斩浪,朝烟水深处驶去。江上漫着一层雾,船只渐渐看不清了,殷玉钟抹去睫毛上的水气,转身走上自己的马车。 她在青楼多年,倒也攒下些银两,余生只要不大手大脚,倒也不愁生计。她突然获得了自由,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想起妹妹以前说,如果有一天攒够了赎身银子,就去杭州隐居,每日睡到自然醒,下雨天就去泛舟西湖,看看什么叫淡妆浓抹总相宜。殷玉钟心道,那就去杭州吧。 她生前还笑称,说她叫殷琴,她叫玉钟,她岂不是天生就该捧着玉钟姐姐?不过一句笑谈,她却当了真,非要去买玉酥糕。 如今,玉钟终于有机会恢复自由,身边却再也没有同行泛舟的人了。 船上,丫鬟收起伞具,她提着热茶回来时,发现夫人还坐在窗边,静静看着码头方向。丫鬟朝外看了一眼,去里间拿来披风,说:“夫人,江上风大,雨丝都飘到窗户里来了。你小心着凉,回里面坐吧。” 王言卿淡淡应了句好,合上半边窗,起身回屋。丫鬟给王言卿倒了热茶,问:“夫人,您在担心那个女子吗?您尽可放心,都督将痕迹清理的很干净,别人不会找到她的。她们这种头牌一夜千金也不成问题,她私库里有的是银钱,以后就算不嫁人也不愁生计的。” “我知道。”王言卿道,“终究相识一场,希望她余生过得如意。” 报国岂须男儿躯,草根深处多志士。别了,朱毓秀,殷玉钟,江南。 他们来时危机重重,回去时却很顺畅。来时是盛夏,归去已是寒冬,正好赶上了北运河结冰,他们后半程只能改成陆路。 不过,好歹赶在年底进京了。陆珩先送王言卿回陆府,之后没有停歇,换了身衣服后就马不停蹄进宫,向皇帝汇报任务。 倭寇战报有傅霆州和胡宗宪送来,皇帝早就知道前线战情了,陆珩要禀报的,是朱纨、倭寇及背后牵扯的江南官场一案。 陆珩嘴里说出来的话,肯定再三美化自己,说杀庞云起、陈铭乃不得已为之。皇帝并没有计较,他在意的是结果,他只看到陆珩去江南后,对倭局势马上逆转,前线接连传回捷报,好几个武将打的都不错。 先前打不赢,换帅后很快一边倒,甚至都有新人冒头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只要有用,皇帝并不在意谁是谁非。 君臣心照不宣,陆珩无诏杀朝廷命官一事就此过去了。陆珩心事了结,又说起自己的另一桩功劳。 他缴获了大量鸟铳。这可以说是他此行下江南最重要的收获,调查官场是任务,缴获西洋武器却是立功。所以围剿金台岛的时候,陆珩才那么积极,一登岛就赶紧让手下抢武器。 皇帝听完陆珩禀报,果然很重视,当即让人将鸟铳拿到宫里看。锦衣卫亲自给皇帝演示了鸟铳的使用方法,皇帝看到鸟铳的威力,大受震惊,马上让人拿去研究,能仿制后就取代火铳,推广到全军。 当天陆珩在西内待到很晚才回来,他回来后神采飞扬,哪怕赶路一整天都遮不住他眼睛中的神采。王言卿心领神会,问:“你又要升官了?” 陆珩竟然笑着点头,丝毫没有自谦的意思:“嗯。” 王言卿听到后也没有多大波动,她想了想,甚至有心思烦恼:“你再升,就到从一品了吧。马上就升到头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陆珩被夫人的烦恼逗笑,煞有介事道:“你说得对。看来升太快也不是好事,以后都没有奔头了。” 王言卿淡淡看他一眼,不搭理他。对于这种人,越搭理他越得意。 没过两天,宫里果然发下旨意,擢陆珩为从一品都督同知,掌后军都督府。 圣旨上没说升官原因,但陆珩在京中消失了半年,京城众人不难猜到,陆珩这次升官,多半是因为东南倭寇战场。许多人长吁短叹,旁人一辈子都遇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