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马冰下意识屏息凝神,发现周围的说话声十分清晰: “这汤有些淡了。” “知足吧,前儿东边那家还涨价了哩!” “……吃不了给我。” “只给娃娃叫一碗就罢了,我家去吃去。” 也就是说,如果凶手当时就坐在附近,老六的安排根本瞒不住人。 马冰从粉羹里挑了只虾仁,慢慢咀嚼。 虾子都是清晨刚从外面河里捞的,下锅前还活蹦乱跳,十分鲜甜。 又或者,凶手根本就是老六的同伙? 毕竟都是不务正业的泼皮,平时时常拌嘴,也未必就有多么深厚的兄弟情义,借机寻仇未尝不可。 至于偶然相遇……马冰有点好奇,究竟是怎样见不得人的营生,才会让对方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她努力回想野坟场的脚印,似乎并没有多少重复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并未在同一地点盘桓太久,路线非常单一。 “二两!”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马冰:“……” 她装作没听见,却在瞬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元培却已经从后面小跑过来,笑嘻嘻拉开她对面的条凳,用力擦了擦。 “哇,二两啊,早饭就如此丰盛?” 马冰磨牙,“你才是二两,你全家都是二两!” “大人这边坐。”元培向后招呼道。 一阵熏风拂过,地上堆积的残花便扶摇直上,马冰抬手笼住乱飞的额发,视线追随纷纷扬扬的花瓣而去,目送它们翩然而轻盈地越过沟渠、拂过人头,留几片躲在娇笑的女郎鬓发间,余下的,便都飘飘荡荡落入河中,合着船夫的号子和浣衣女们的捶打说笑声,在波光粼粼间往不知名的远方去了。 而谢钰就站在这片波光间,对一干手下道:“辛苦了,都散了吧。” 除配合开封府抓捕行动之外,禁军还要负责日常都城的巡防治安,谢钰一行人就是才跟人交班回来。 谢钰还真就在马冰对面坐下了,“二两?” 什么二两? 马冰迅速道:“你听错了。” 元培哈哈笑着将前因后果说了一回,谢钰眼底就沁了笑意,简直可比身后那条亮闪闪的河。 马冰在桌下狠狠踩了元培一脚,故意寻些事来岔开话头,“杀害老六的凶手抓到了么?” 谢钰道:“马姑娘对探案很有兴趣?” 不光有兴趣,大约还颇有天分。 他已经听元培和霍平说起昨天的事,对马冰的思维之敏捷尤为赞赏。 马冰托着下巴想了下,“像猜灯谜,还挺有趣的。” 谢钰垂了眼帘,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忽然道:“早起我带人出城查看,尸体附近的坟地并无可疑之处。” 马冰诧异地看着他,“这是我可以知道的么?” 谢钰看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之前我没说,你也没少问。 难得他这样大方,马冰也来了兴致,将刚才自己的想法说了。 谢钰摇头,“老六的几个伴当都问过,其中三人都在家睡觉,并未外出,另一人在赌坊耍到深夜,也有人作证曾见到他。” “一直都在吗?”马冰追问道。 谢钰道:“中间无人作证的空档并不足以往返城内和野坟场。” 入夜后城门就会关闭,他不认为一个泼皮拥有让人破例开城门的本事,若果然如此,就不会这样落魄。 若城门开后再行动,万万来不及。 “那当日同在一家店用饭的食客、店员呢?”马冰又问。 热茶上来,元培先给谢钰斟上,闻言大摇其头,“你看这人来人往,谈何容易!” 他们这两天已经问过店员,大家虽然都认得老六等人,甚至多少有些厌恶,但还不至于杀人。 至于那些食客…… “大人,并未小人有意隐瞒,”掌柜的苦着脸道,“也非小人自夸,每日来店里吃茶用饭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人来了又去,小人哪里记得清呢?” 谢钰便让他们努力回忆,看是否曾有腿脚不便的人出入,掌柜的应了,并保证一有消息就去开封府回禀。 马冰看着街上流动的人群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寻常做生意的,除了那些熟客,谁会费心思记客人长得什么模样? “大人!” 正说着,突然有个开封府的衙役从人群中跑来,神色又惊又喜。 有进展!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