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风向挥手,“给他纸笔。” 他身旁弟子急忙应是。 “不必麻烦。”宋潜机走向阴影角落的小方桌,对负责记录庭审的弟子笑笑:“借点地方。” 那弟子正悄悄打瞌睡,闻声抬头,忽见满堂目光灼灼盯着他,惊得掉了笔。 笔在半空中被宋潜机抢下,蘸上饱满墨汁。 他撕了桌上半张白纸,挥毫疾书。 有人觉得他要写状子向掌门讨饶喊冤,求一线生机。 可他真的只写了一句话。 宋潜机搁笔。 那张纸被他折作三角形,像个小粽子,有字的地方藏进内里。 “哪位师兄愿意辛苦一趟?”他朗声问。 刘鸿风本来随手点了一位弟子,想想又加上一人同去。 两位戒律堂弟子表面平静,拿了东西转身便走,眼神却异常明亮,满是好奇。 宋潜机:“路上别拆,为你们好。” 一位弟子回头,脸色涨红:“谁想偷看?!” “送信的人已经出发,我们在这里的人,也不能一直干等下去,总该有个时限。”赵虞平转向刘鸿风,“事情出在外门,刘长老不必担心我会袒护。一炷香为限如何?” 刘鸿风皱眉,赵虞平突然变得如此刚正不阿,还真让他不适应。 一炷香是不是太短了? 入夜之后去主峰,路上难免遇到几队巡逻的执法堂弟子,需停下接受盘查、问话,等到乾坤殿外,再等掌门真人的道童进殿禀告。掌门看到字条,总还要思考时间。 宋潜机却说:“不必。半柱香足矣。” 众人露出见鬼的表情。 刘鸿风重新打量宋潜机。 戒律堂肃穆庄严,森寒慑人,总令初来乍到者惶恐不安。但他从进来到现在,竟没变过一个姿势,没说过一句废话。 过于镇静,好像算准自己不会出事。一个年轻外门弟子,依仗的是什么? “来人,点香。” 剪断一半的线香、瓷白的莲花香盘。 淡雅香气随青烟袅袅升起,弥漫整个戒律堂,混着孟河泽的血腥味,在这微凉夜晚为众人提神醒脑。 “宋师兄……”孟河泽嘴唇颤抖,发出低弱的气音。 宋潜机向他走去,俯身道:“再撑一下,很快就能回去。” “我去之后,我的东西,都托付给你。我这佛珠手串……” 宋潜机看了眼周围戒律堂弟子,打断他:“你不会有事,别胡说。” 孟河泽:“我该听你的,我不该逞一时之快,你一定很生气罢。” “没事。我不生气。” 宋潜机心想,我反而要感谢你,给我一个下山机会。 “真的吗?” “真的。” 每个人都盯紧点燃的香,只有宋潜机好像不关心时间,只断断续续与孟河泽低声说着话。 青烟飘摇,气氛紧张诡谲,他们一双像等待末日审判的兄弟。 香头一点星火闪烁两下,终于熄灭。 赵虞平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刘鸿风却好似有些遗憾:“你还有何话说?” 宋潜机直起身:“弟子无话可说。” 两个戒律堂弟子上前,默契地拧过他手臂。 “你们放开宋师兄!”孟河泽爆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嘶吼,“放开他——” 谁能想到一个血几乎流干的人,还能凶悍暴起。 看守弟子被撞得踉跄两步,又很快一拥而上将他摁住。 孟河泽剧烈挣扎,双目泛起奇异的赤红色。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