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太了解不过了。 被晚辈这般探问自己年少时的情事,国君微怔,捧着茶缓缓喝了一口,才道:“儿女情长,朕……不擅长于此。” 乐嫣面上隐隐闪过羞愤,她咬牙道:“那你又如何能来说教我?我的第一段情并非终结于你说的那两点。真正深刻的情感,如何也不会被平淡磨灭掉,这点你没有经历过,我与你说了想必你也不明白!” 国君淡淡一笑,对她小孩气性的发言不置可否。 又听她问自己:“你如今要将我重新嫁人,岂非就像母亲那般不成?我时常觉得自己可怜,如今的我经历着母亲所经历的一切……不,我母亲当年应当是比我更可怜也说不准。毕竟我与我母亲不同,我与丈夫真诚相待,善因总结不下恶果。” 乐嫣话一落出口,忽地明白过来。当初母亲这般着急嫁给父亲,不过几月间就成了婚,除了想要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只怕更少不了长辈的授意。 毕竟…若没有长辈,三书六礼如何能如此轻易过去? 老太后……她一定是知情的。 老太后那般聪慧的妇人,事关前朝血脉,便是最疼爱的孙女,她也必不会包庇。 太祖定也是知晓的。 她眼中惘惘的,对这一切竟不知作何感想。 周道渊先前一直没作声,见她忽地攀扯说她的母亲,面上止不住升起愠怒,挥手叫她退下。 乐嫣却仍道:“国君有一句说的极对,若母亲当年没有将我生下来,她那般温柔的娘子想必也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婿,一个与她真诚相对的郎君……” “她会重新有子女,她不会将我生在战乱之中,她不会因为生我时兵荒马乱伤了身子,早早的就去了,也不会多年后因为当年的旧事,遭人辱骂,连累的她死后都不得安宁……” “闭嘴!”周道渊忽地朝她怒喝起来,眼中浮满血丝。 “来人啊,将她带下去!” 这是周道渊第一次对她说重话,厌烦的想将她赶走,想要将她软禁起来。 一日间受到两个女儿先后忤逆,想必国君是怒不可遏。 乐嫣看到周道渊完美的表情僵裂开来,心中竟产生一种久违的畅快。 也是啊,这般一个从来不见恼怒的人,竟被自己几句话挑拨起情绪来。 惹得宦官们都过来劝她出去,一个个就差给她跪下了,“公主!言不得言不得!国君是您父亲的!” 可乐嫣仍旧不依不饶,她压抑多年的情绪崩发也只在那一刹:“以往没有您,我不知我父亲的可贵,总是与他闹脾气,后来我才知晓我不是他所出……可我父亲这些年却待我视如己出,一次次包容我的臭脾气。而今想想,我这些年最最对不起的便是他了……” 殿外一道素白月华散入直棂窗,将他乌黑发鬓染上几履斑白。 静夜沉沉,银霞通彻,他看着她,眸光不辨喜怒,额角的筋脉却突起的吓人。 “你与朕说着等话无非是想叫朕恼怒罢了,便是朕真是如你所愿,与你又有何意义?你如今该是成为一个孝顺的女儿,如何在朕对你尚有愧疚之情时拿到所属于你的更多好处——而不是像你这般愚蠢,一次次惹怒朕。” 乐嫣抹了抹眼泪,被他说的无地自容,她对上国君片刻后重新恢复平静的眼眸,冷冷道:“你能给我什么?你能弥补我什么?我都二十岁了,你的那些宠爱我早就不稀罕了……” “你倒是不妨说一说,你当年究竟是如何骗我母亲的?如何抛弃她跑到黔南的!!” 她不信,她的母亲如此昏昧愚拙。 她不信,她的生身父亲,当真是一个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可惜,国君并不吃她这一套。 只是冲她摆摆手,眼神冰凉。 “你且下去。” “怎般也是我亏欠了她。你要恨就恨,与你多说无益。”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