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第126节


太后于宫殿之中枯等整整一夜, 静待那逆贼伏诛的好消息。

    可一整夜间听着殿外雷雨轰鸣, 厮杀之声, 她隐觉不妙,几度命身侧宫人往宣政殿前探问消息。

    宫人们一群群出去, 整夜过去, 却不见一个回禀。

    “容寿?容寿何在?”太后心中惶恐, 连忙去问, 却也不见人回答。

    这夜宫中鸦飞雀乱,乱的不成样子。

    听外边短兵相接, 长春宫殿门忽被大力撞开。

    殿外一对甲兵浑身染水,一路持剑闯入殿。

    “请太后移驾宣政殿。”

    太后闻言止不住心中惊恐, 她如今尚不知宫外如何, 只听殿外彻夜不绝于耳的肃杀之声,这等宫中甲兵如何能分辨不清是敌是友。

    自是挣扎不肯前往。

    “你等放肆!我乃天子之母!”

    可这些甲兵却并未对她心慈手软, 只道是:“正是奉陛下口谕。”

    陛下?

    彻夜宫变,如今谁又知是哪个陛下?

    长春宫人早被今夜逼宫一事吓得面无血色,如今见太后几乎被人强押着往宣政殿而去,各个只敢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唯恐火烧到自己身上。

    正是东方欲晓之时,彻夜的雨水渐渐停下,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宫廊之上。

    却见宫道四处甲卫重重。

    迎面尸山血海,血流成川,禁卫们彻夜未休,一批批将碎尸残体抬下,仍是收拾不及。

    过甬道,登陛阶,迎面是巍峨高大宝顶鎏金的宫室。

    殿内灯火昏暗,门窗紧闭,给这方阴暗深室中都染上了潮湿泥泞。

    愈往内,血腥味愈重。

    往日光华夺目的柔锦地衣早已变了颜色。

    凤头履踩踏其上,渗出汩汩血浆来。

    至高无上的位置,男人间的斗争,从来都是血流成河,不死不休。

    可也从未见过这般的……一路尸山若海,尸骸如林,时不时穿插着几个她熟悉的煞白面孔,太后瘫软的若非禁卫搀扶,几乎立不直身子来。

    迈入宫室,仍是一望无垠的酮体,宫室四处压着人处刑,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太后去时,正撞见禁军合力不知从何处抬来一具无头尸身,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寻找出承恩公头颅,与他身体接连上。

    她猛地一怔,待瞧清人脸,喉间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直颤,珠簪乱飞。

    这才叫她猛然瞧见禁卫层层护卫之后,矮塌上的身影。

    皇帝这日的样子叫所有人都胆寒发竖。

    面孔苍白清瘦,额发间冷汗凝结。往日那双波澜不惊的深眸,如今骇目惊心盛满血丝。

    显阳宫数日戒严,连她这个母亲都不得见,心中早已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算,如今猛然得见皇帝好端端坐于榻间,自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本该是母子相逢的时候,太后却瞥见皇帝案上的明黄诏书,登时面色青白交错。

    自知实情早已瞒不住,太后索性先发制人,哀哭道:“陛下身子可是大好了?当真是不枉哀家这些时日日夜朝着佛祖菩萨祈祷……只是你这又是如何?你的这些护卫是不是没有王法了?”

    皇帝久病才愈,不言不语。

    “哀家未曾想过要改动诏书,只是如今朝中不稳,多少人想要逼着我们孤儿寡母?你昏迷不醒的那些时日,我只能靠着你舅舅,纵有千万般不是,他也是你亲舅舅啊,你这般,对得起何人……”

    这等谎言如今谁又能信?

    皇帝中毒不治之时以防万一立了一道隐诏,将皇位传给先帝最小的儿子,自己最小的弟弟新兴王。想着他年近及冠,生性仁慈,纵不能很快成长起来,也总不会落下一个受人挟持外戚干政的下场。

    不成想倒是叫太后暗中改了诏书,胆大包天与陈氏合谋,欲烧毁诏书,私自扶持一三岁小儿登基。

    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只可惜这这日,皇帝却也并未与她翻这些旧账。

    他眉上覆着寒霜,毫无征兆的抽出腰上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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