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靠着椅扶,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 一下下的敲在傅仲儒的心上,让他更觉心惊胆战的,过了一会,他才听徐衍道:“说来我一个外人,此事原不该我插手的,但说起来我和傅三姑娘也打过几次照面,傅三姑娘年幼失恃,傅大人也该对她好些才是。” 傅仲儒听得出徐衍话语中对长女的维护,心中一惊,却见徐衍脸色淡淡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叹道:“到底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让女儿受苦了。” 长女好好的亲事没了,他如今是越发的愧疚,刚才在厢房母亲把他狠狠责骂了一顿,他心中方才好受了些。 不过徐衍似乎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事。还有……徐衍怎的突然提起了他的长女,他觉得怪怪的。 徐衍自然不是来吓唬傅仲儒的,何况他以后还有事有求于他,不好太端着架子压人,笑道:“傅大人不必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受人之托,来给大人传句话的。” 他顿了顿道:“我这次从京城过来,在沈府小坐了会,傅大人应该也知道行之和沈祭酒同出一门,程家和傅家定亲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这次在鹿鸣宴上程公子当着众人的面失礼,沈祭酒听说后十分恼怒,让傅大人好自为之。” 傅仲儒知道徐衍和沈褚同拜在梅大学士的门下,两人有来往也是正常的,他没想到沈褚会让徐衍给他带话,他愣了片刻,红着脸道:“让行之兄看笑话了,傅某虽不才,也断然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他这个大舅子可是对他不满已久,如今听说了这事只怕是怒急了,怪不得这回沈家没有派人过来数落他,原来是让徐衍传话,徐衍是什么身份,这可比让那些管事嬷嬷数落一顿还要丢脸。 傅仲儒觉得十分难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徐衍早就把这位傅三爷看得明白了,才学是有,为官也算清明,但在内宅里却是个糊涂的,虽说此事并不是偶然发生……但若不是他一次次纵容,又怎会惹出今日这样的祸事来。 徐衍心生不满,但也不会真去数落傅仲儒的不是。 他笑了笑,淡淡的道:“那就好。” 阳光穿过庑廊照进来,院子里种了一棵垂丝海棠,海棠的红果累累垂在枝干上。他下午还要回京,不能多做停留,徐衍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傅大人,行之还有公事在身,就不多叨扰了。” 傅仲儒这会子才缓过来一些,忙道:“怎走的这样着急,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了。” 徐衍已经站起了身,笑道:“等下回吧,改日我再来府上拜访,和傅大人喝个痛快。” 他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傅仲儒连忙在后面跟上,出了花厅,在月洞门前碰到了刚得了信从厢房匆匆赶过来的傅老夫人。 徐衍拱手给傅老夫人行礼,看向站在傅老夫人身后的长宜。 见她穿着一件素青宽绸袄,白绫裙子,身影单薄,似乎比上个月见时又瘦了些,耳边戴了一对银丁香,气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眼底明显有淡淡的青痕。 徐衍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心。看样子这门亲事还是让她伤心了。 长宜看到徐衍却很是高兴,轻轻叫了一声‘叔父’,声音中带着些她自个都没有察觉的雀跃。 傅老夫人和傅仲儒都在场,长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道谢,上次徐衍在观音寺救了她的事情她还没和旁人提起过,虽说她心里的打算是好的,不想让徐衍趟这趟浑水,但毕竟是救命之恩,隐瞒不说似乎也不太好……也不知徐衍这次来可和父亲说了这件事。 长宜看了看傅仲儒,见父亲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温和的面庞上带着歉疚的笑,并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徐衍和傅老夫人寒暄了几句,看了长宜一眼道:“三姑娘这些日子可还好?” 长宜被他突然一问,有些发懵,杏仁似的眼眸睁得圆圆的,徐衍笑着解释:“你舅父知道我来保定,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他这话一语双关,傅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岂会听不懂,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了一下。 长宜心下升起几分愧疚,回道:“我一直都很好,倒让舅父舅母挂心了。” 虽说她并不是很在意这门亲事,但舅父舅母却是会担心她的。 事情发生的匆忙,这两日她只顾着打点傅府上下,却忘了舅父舅母都在京城,比她还要早听说了这件事,想必很是着急吧。 长宜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落在徐衍眼中却是另一番落寞。 徐衍微微敛眸,望着她道:“只要你没事,你舅父也就放心了,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又朝傅老夫人颔首:“老夫人留步,行之还有公事要办,便先行告辞了。” 傅仲儒带着人一直把徐衍送到大门。 门口停了一辆青闱马车,徐衍上了马车,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闭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