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一腔怒气没处撒,既然早就跟淮阳王府撕破了脸,也懒得卖面子,仗着公府在朝堂还有些人脉,一双双的小鞋尽往朱逸之脚伤套。朱逸之哪有能耐跟陆家打擂台,且他一心钻营求取富贵,并无多少骨气,吃了暗亏之后,屁颠屁颠地求着钟玉嫱,想与她一道去王府拜见,借着姻亲之便,求个王府照拂。 钟玉嫱藏了许久的和离书,便在此时丢到了跟前。 第46章 养肥 从发现私养的外室到如今, 数月时光倏忽而过,于钟玉嫱而言,心情却颇跌宕起伏。 最初得知此事时, 无疑是伤心的。 曾温存求娶、情浓意洽, 突然得知丈夫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 她的心里可谓五味杂陈。看惯了双亲的全然托付, 她当然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更不齿于朱逸之的隐瞒与背叛。但毕竟曾真心相待, 哪有那么容易乍然分割? 哪怕决心和离, 午夜梦回时对着空荡的孤枕,仍难免伤心落泪。 直到朱逸之的面目一点点的露出来。 在她言语试探时, 瞒着外头的事故作温柔;在玉妩来探望时, 碍于王府的身份屈意赔笑;在玉妩有意抛出诱饵后,便迫不及待地去攀附王府的富贵,在她面前百般讨好,而后彻底抛却跟陆家的交情,沉浸在攀龙附凤的美梦里。 点滴举止,尽数落在她的眼里。 钟玉嫱也终于明白,她曾真心相许、期盼白首的那个男人, 在温良才子的外表下竟藏着那样不堪的心性。 原来是她被初嫁的喜悦冲昏了头。 若说最初玉妩提议教训朱家母子的时候, 钟玉嫱还是伤心与不舍交杂的情绪,到了如今, 钟玉嫱心中就尽是坦然了。 春尽夏初, 天气一点点的热了起来, 墙外的槐树也已枝繁叶茂, 遮出满地的荫凉。朱逸之早已以淮阳王的连襟自居, 最近被人在公事上稍加刁难, 又没能耐反击回去,哪里忍受得住?这会儿压着燥火赔笑进来,就是想请钟玉嫱与她一道去王府,婉转陈情后借玉妩的手稍加弹压——毕竟是琐碎小事,他还不敢去打搅周曜。 见钟玉嫱从信封里取出纸笺,上头清晰分明地写着和离书时,他着实愣了许久。 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渐渐涨红。 “这是何意?”他怀揣最后一丝侥幸,不愿往最坏处想。 钟玉嫱抬眉,只说了三个字。 “观后街。” 这个名字于朱逸之而言,实如晴天霹雳——那是他如今养着外室的地方。为免露出马脚,自打周曜回来之后,他只偷偷去看过外室和孩子两次,其余时候都是托了挚友帮忙安排,生怕此事被钟家得知,闹到无可挽回。他甚至已哄得外室死心塌地,只消每月多送些银钱,安稳养着她们母子,往后便可另做打算。 可钟玉嫱怎会知道的? 或者说,这只是她的怀疑试探? 朱逸之拿不准,竭力镇定地笑问,“这是哪里?” “去年冬天我就见过她了,在花枝巷。”钟玉嫱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想起那个怀孕的女子时,心里竟已没了波澜。她懒得虚与委蛇,径直道:“推算时日,她也快生了吧。从前的事,我已懒得细说了,在这儿多留半年,不过是为今日的清算。朱逸之——” 她站起身,有些嫌恶般往后避开两步,抬手指向许久没让他踏足的寝居,“当初的聘礼我都已清点过,半分不少,都会留在这里。你诓骗我那么久,将我们钟家当傻子来看,今日的这处境就当是回礼。从此之后,咱们就两不相欠。和离书我放在这里,你若想通了,明日到我娘家招呼一声,咱们一道去府衙把事情办妥。” 说罢,接了丫鬟递来的披风罩在身上。 朱逸之原是赔笑而来,碰上这般态度,脸色几乎青白交加。 积压许久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他大约明白了钟玉嫱这半年来的心思,亦隐约明白了最近被刁难的缘由。仓促之间,他来不及细想种种曲折,只一把将那和离书揉成纸团,有些恼羞成怒地道:“陆家的事,是你在背后指使?” “事情是你做的。” 钟玉嫱瞧着他那态度,简直觉得好笑,“所有的事,都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背叛我在先,是你自己贪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