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之身, 却被夺了诸多实权,被罚闭门思过, 实是前所未有的事。 朝堂内外议论汹汹, 都在猜测乔家这是大厦将倾,先前被贬的太子有望起复。 亦有诸多目光投向淮阳王府。 周曜却在此时, 带着数位随从飘然出了京城。 ——亲自去接周晏夫妇的。 王府里选了新的长史, 踩着风向试探态度的官员登门往来之外,有意拜访玉妩的女眷也快排成了队。 玉妩不懂朝政,自不会随意行事。 除了旧交的几家女眷,旁的都以琐事缠身为由,请嬷嬷应付了过去。她则在忙碌数日后,趁着初春细润的小雨去了趟朱家。 时隔数月,淮阳王府已今非昔比。 自打周曜“病体痊愈”率兵上阵之后, 朱逸之母子本就见风使舵, 对玉妩笑脸相迎,丝毫不敢得罪钟家。如今满城皆知淮阳王与娇妻情深意笃, 以战功为钟氏请封正妃, 母子俩瞧着乔家和楚王受罚、淮阳王府炙手可热, 哪有不巴结的? 见玉妩去瞧姐姐, 自是万般殷勤。 对钟玉嫱比从前亲热了许多, 哪怕钟玉嫱摆出芥蒂夫妻罅隙的姿态, 至今仍不肯与朱逸之同房,母子俩也都耐心供着,只盼她能回心转意,捎带着朱家飞黄腾达。 玉妩假作不知朱逸之养外室的事情,听着朱夫人的殷勤言语,便只淡笑,“夫人也别觉得姐姐性子拗。夫妻之间原就是内闱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姐姐既还存着芥蒂,想必是还有没解开的心结。姐夫若当真是待她好,又何必急在朝夕之间?所谓日久见人心,时日长了,姐姐瞧出他的真心,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朱夫人讪讪的笑,“殿下说的是。” “逸之自然是疼她的。打从成婚起两人的感情就很好,只是先前他外头事忙,疏忽了些。往后叫他多用些心思,定不会辜负嫱儿的。”初春暖融的阳光下,朱夫人的脸上几乎能笑开花,见玉妩心绪不错,又试探道:“淮阳王爷这回凯旋,满京城都在称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殿下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往后陪在王爷身边,当真是福泽深厚呢。” 玉妩笑了笑,抿唇啜茶。 朱夫人接着恭维,“淮阳王爷如此深情,实在是男儿楷模。往后得让逸之多去王府走走,学学王爷的铁骨柔情,也学些为人处世的本事。只怕王爷事忙,贸然登门未免叨扰。”说话间,颇为期待地打量玉妩神情。 玉妩哪能听不出她的意思? 朱家母子趋炎附势,背信弃义,一面在外偷偷养着怀孕的外室,一面还想沾王府的光,这般行径,着实令人不齿。她这阵子引而不发,多费口舌,无非是要钓鱼上钩,帮姐姐狠狠出口恶气罢了。 而今朱家上钩,玉妩自然乐见其成。 遂笑道:“夫人客气了。怎会叨扰呢,姐夫与殿下算起来也是连襟,原该多走动的。” 连襟二字说出来,像是霎时抹去了身份的云泥之别。 朱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正是,正是。” …… 朱逸之母子上钩尽在意料之中。 钟玉嫱经了先前的伤心,已彻底看淡了那点所剩无几的夫妻情分,便按捺着性子暂且不提和离的事,只摆出赌气的姿态,不愿朱逸之再碰分毫。朱逸之倒也忍得住脾气,一边好言好语地哄着她,一边偷偷寻了个更远的处所安置那外室,全然不知玉妩早已暗地里盯上了他。 玉妩也懒得多理。 她如今更惦记的是周曜。 虽说这男人沙场杀伐攻无不克,但这毕竟是刀尖舔血的事。先前废太子遭遇刺杀的消息传来,着实将她惊得不轻,如今两地相隔,难免担忧记挂。且周晏夫妇回来后尚需安顿住处,这种事交给旁人不放心,周曜临走前交代了几句,玉妩自然是极为上心的,尽力应付帝后皇亲之余,亲自过去安排。 好在周曜此行极为顺利。 仲春时节草木生发,满京城春光渐媚时,周晏夫妇终是安然回到了故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