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的婚事身不由己,她那可怜的堂妹不就是么? 心底的柔软似被戳中。 钟隐瞧着少女,心里迟疑挣扎。 诚然,他是很想给堂妹求得这顿八珍脍,作为回门兼生辰之礼的,否则也不会大清早就跑来这里排队。须知前面那四拨虽来得早,却都是高门仆从,为讨主子欢心,天没亮就来蹲着了。除去这些,就属他来得最早。 钟隐也对那牌子志在必得。 可眼前这少女…… 远嫁边塞苦寒之地是何等情形,不用想都知道,这辈子既难回京,便不可能再尝到这味道。而玉妩虽也可怜,毕竟还在京城里,他既有心,改日再来排队,多试几次,纵能为她求得一顿。 至于生辰贺礼,另外用心准备似也无妨。 想来以伯母和堂妹的性情,得知这少女姐姐的遭遇,也愿意成人之美。 钟隐思量定了,终是颔首。 时娇见状,顿时破涕为笑,眼睫仍蒙着湿润雾气,唇角却已勾起,忙道:“多谢公子!公子这般宽柔和善,定能长命百岁,阖家诸事顺遂,福寿绵延!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改日必定登门拜谢!” 钟隐笑了笑,摆手道:“不必,愿令姐顺遂。” 说罢,自管携书飘然而去。 时娇站在屋檐下,目送他背影远去,轻轻屈膝为礼。 由头是假,但谢意却是真的。 时娇并非骄横之人,知道来这里求牌子的都是各有缘故,方才这般假哭言辞,也只是尽力而试——若对方当真有绝不退让的理由,她也不会强行逼迫,但若对方有周旋的余地,她自是很想为玉妩求得礼物,再重重的答谢对方。 没想到对方竟真的答应了。 时娇原就生于书香门第,对读书人有着天然的好感,瞧着他的背影,更觉亲切挺拔。不过对方既无意受谢礼,她也没派人去追问打扰,便就着少年坐过的圈椅坐下来排队等候。 从小到大,她还没这般苦等过。 但愿能令玉妩展颜。 * 钟隐离了桃源阁,便直奔钟府。 到得那边,同韩氏说了事情的经过,歉然道:“伯母嘱托的事,侄儿没能办好。只是那女子实在可怜,祖母常教导说要行善积德,侄儿便先成全了她。等下回放牌子时,侄儿再去排队,定为玉妩求来一顿。” “无妨,无妨。”韩氏拍了拍他肩膀。 钟隐过意不去,仍觉歉然。 韩氏便又道:“我虽早早离了扬州,跟母亲相处得少,却没少听玉妩念叨。所谓缘法原就是玄妙的事,她住在京城里,那八珍脍何时吃不得?你也无需多费时,还是该以学业为重。她能回府,定已极为欢喜了,锦上的花不添也无妨。” 说着话,带他去钟固言的书房,顺道考问课业。 淮阳王府里,玉妩确实极为欢喜。 来到京城之后,她从未离开家这么久过。 出阁前笼罩在钟家头顶的阴霾道如今都记忆犹新,这阵子没传回去半点消息,父母定是极为担心的。还有时娇和魏婉仪,她俩都是操心的命,必定也没少为她担忧。这次回家相见,多少能令亲友宽慰。 ——毕竟,如今这处境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 玉妩迫不及待,每天掰着指头等日落。 终于等到四月十九这日,玉妩起了个大早,用完饭换好衣裳,将药膳的事跟孙嬷嬷交代妥当后,便由徐司闺陪着,动身回府。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