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姐,你说的是谢明谨么?” 沈澈以为他姐记错了,“小结巴?腼腆?” 当朝谁不知道探花郎谢明谨口若悬河辩才无碍,曾在朝中以三寸不烂之舌,雄辩满朝文士无一不服,结巴? 谢明谨要是结巴,那普天下就没不结巴的人了。 还有腼腆……谢明谨一向放得开甚至有些不要脸,他腼腆?谢明谨要是腼腆了,天底下就没厚脸皮了。 “不是么?” 沈漓大口吃下一块肉,嘴边都有点油,看着沈澈道,“一说话就跟蚊子哼哼似的,还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当初殿试指了探花郎,是因他长得好吧?” 她和谢明谨见面并不多,第一次见面,还是她当初南下去寻一个铸剑师,凑巧碰到谢明谨和他几位友人的马车惊了马,被她上马控住了危势。 后来谢明谨进京赶考,又和她弟沈澈交好,凭着这个,她又见过谢明谨几面。印象里谢明谨就是说话有点小结巴,还十分腼腆,每次说话他耳朵都能红透……这样她就更不好多说了,每次都匆匆一见,加起来也没说过多少话, “哦,还有,他貌似还有些嫌弃我,” 这时,沈漓又吃了一块肉后补充道,“有一次我去寻你,在太学的客栈旁碰到他,抱着一摞书,有本书掉了,我正好碰见,好心替他捡起来,谁知他怕是我弄脏了他的书似的,猛地就从我手里抓了过去——就红着脸跑了!” 沈澈:“……” 他当初身死后一缕残灵飘荡时,曾看到谢明谨在沈漓的墓前烧了一些书:那书里,很多书页上都写满了“漓”字,各种笔体,或轻灵,或沉郁,或明快,或缠绵…… 第21章 你摸摸我的手 “吃饱了,” 沈漓满足地把碗底的汤汁也吃完,把碗往沈澈跟前一推,“看,干干净净——说吧,到底什么事?” 沈澈又给她递过来茶,将茶放在她面前后,手却一直没放开,保持着握着茶杯的姿势没变。 “干什么?不烫么,你傻了?” 沈漓轻斥一声去拍他的手。 “阿姐,” 沈澈忽而低声道,“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凉了?” 沈漓倏地一怔。 这句话是她和沈澈小时常常互相开的玩笑,每次在练武场比试完,有时玩闹心起,其中一人会突然倒在地上,给另一个人说这句话。 手是不是凉了,人是不是死了。 没有别的缘故,也不是什么恶趣味,实在是这些年来沈家在大熹朝大大小小的战役中,死伤无数子弟。 叔祖父,以及叔祖父的长子,二叔祖父等人,一个个马革裹尸而还,为大熹朝拼尽了最后一滴血。 每一个死去的家人,躺在冰冷的棺中的时候,摸一摸他们的手,都是冰凉彻骨。 身为大熹将士,为国而死死而无憾。忠心护国,是他们沈家的祖训,死生很多时候都成了寻常事。 摸一摸,手是不是凉了,人是不是追随先祖而去……这就是她和沈澈儿时最常开的玩笑。 再后来,就是新一辈的死亡。 他们大伯父家的堂兄,战场上万箭穿心而死。他们叔家的两位兄长,一个伤重送回京都后不久身亡,一个莫名被指斥延误军机,结果被逼无奈自尽。他们父亲和大哥,也一样先后战死疆场,尸身送回京都的时候都是惨不忍睹。 他们也长大了,知道了忌讳,这种玩笑再也不开了。 此时忽而听到沈澈说这么一句,沈漓抬眼看向弟弟,正对上阿弟发红的眼眶和眼神中深邃冰冷的寒意。 “阿澈?” 沈漓轻轻道,“怎么了?为什么忽而说这个?年纪大了反而不懂事了么?这玩笑不许再开了。” “阿姐,我跟你说一件事,” 沈澈坐在了沈漓对面,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打断我,无论你觉得如何,莫要惊呼声张。” 沈漓察觉到了他的凝重:“放心,你只管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屋内的灯花一点一点跳跃,屋内两人对坐,屋外大雪纷飞。 哪怕屋里放着炭盆,炭火很旺,但寒意还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浸透了骨,浸透了心。 沈漓只觉得整个人都冷成了一个雪雕的假人,身和魂都似乎完全飘离在了这一片彻骨的寒凉之中。 她对阿弟再熟悉不过,她知道她阿弟没有再跟她说笑话。而且……她心中并没有质疑。 “阿姐,你都信我所说?” 看着沈漓的反应,就连沈澈都有些意外,“阿姐没有怀疑,这是我在胡说八道?” 重生这种事匪夷所思,而他说的东西,又是直接将他姐的枕边人,变成了沈家的死敌……他姐竟然像是一下子就信了? 他知道他姐心机不够狡诈,但曾领兵作战的将领,又绝不是那种二傻子,别人说什么都会相信的性子。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