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千秋宴乃是国之大事,即便建德帝的心思不在这上头,旁人却还是轻易不敢怠慢。 元曦过去的时候,奉天殿里已经坐满了人。 按照规制,皇帝随大乐升座之后,太子便要领着一众亲王依次至御座东、西两侧入席。文武百官紧随其后,四品以上立于殿中,五品以下则立于殿外。 往年,卫旸也都是这般乖乖照做,从不逾矩。可今日,他晚来了不说,还领着元曦一道入座。 入了太子妃的座。 满座无不震惊,手里的酒盏都快拿不稳。连早就不愿搭理红尘事的建德帝,也惊讶地挑了下眉梢。 各色目光交织而来,诧异有之,敌对亦有之,密密麻麻,像一张密不透风的鱼网。 而元曦就是网中的一尾小鱼,逃脱不得。面上瞧着波澜不惊,心口早已是“隆隆”炸开响雷,比底下的歌舞还热闹。 早知会是这样的场面,方才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会跟卫旸一块过来! 越想,她眼神越哀怨。 卫旸却浑然跟个没事人一样,犹自拿起一只河虾,慢条斯理地剥完皮,放到她面前的玉碟中,云淡风轻地安抚说:“早晚要习惯的。” 可元曦听完,却是越发红了耳根,嘴上还应着:“习惯什么?没影的事,我不需要习惯。” 边说边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踟蹰片刻,还是夹走了碟子里的那只虾。 卫旸唇畔无声漾起笑纹,顺着她的话头,宠溺地道:“好。”又拣了一只肥虾,继续给她剥。 殿内千枝烛摇曳,在二人身上圈起一层朦胧的光。置在桌上的手虽分着,逶迤垂落的宽袖却层叠堆叠在一块,自远处瞧去,俨然一对璧人。 连瑾的位置同他们正是一排,他余光一瞥,所有景象都尽收眼底。握在白玉方杯上的五指隐隐收紧,他却没说什么,只漠然收回目光。 大殿正中,各国使臣正依次向建德帝呈递贺寿之礼。连瑾这次是代表南缙使团来的,见已经轮到自己,便仰头将杯中醴酒一口饮尽,起身领人上前献礼。 动作一气呵成,瞧不出半点异样。 同他对面而坐的卫晗,却是一眼看出,桌上那只无瑕的白玉方杯,隐约已显出一道龟裂。 卫晗不禁牵唇讥笑。 欲谋夺帝位,脑子就要比别人都灵便。 原本连瑾入京,他的确是打算靠联姻的手段,同他结盟。毕竟没有什么比成为一家人,还牢靠的关系。况且汝宁对他也颇为钟意,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也有成人之美。 可猎宫之行后,他便彻底改了主意。 连瑾这人,他虽接触不久,但大抵也已经摸清楚他的脾性。自小泡在蜜罐之中,没经历过什么磨难,尤其是在女人身上。那丫头,算是他栽的第一个跟头,且还是栽在了他的宿敌手中。 于一个骄傲的男人而言,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折损颜面? 是以在瞧出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后,卫晗便立刻改变主意。日常往来照旧,只是不再想方设法撮合连瑾跟汝宁,而是总有意无意地将那丫头和卫旸的事漏那么一两件给连瑾,像是在亲手锻造一并刀。 看着他一日日黑下去的脸,卫晗心里痛快得,仿佛已经手刃了卫旸。 今日--------------?璍正是查看这柄宝刀锋利程度的时候,他只恨自己少生了两只眼睛,不能将卫旸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那厢大渝的使臣已经献完宝,躬身退下。 连瑾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内侍捧着漆盘跟在旁边。照例先说一大段贺寿之词,待建德帝客套地回复完,他便转身,将漆盘M.WEDALIan.com